就在这时,医疗室那扇毫无缝隙的银灰色金属门无声滑开。一名穿着银白色制服、气质干练的“白鸽”成员走了进来,对着苏瑾恭敬行礼:“苏瑾大人,塔外聚集了大批棚户区遗民,为首者自称‘石老倔’。他们…要求见墨衍探索者。”
苏瑾水银般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已预料:“告诉他们,墨衍探索者重伤未愈,需要静养。学会会处理外城防务。”
“是。” “白鸽”成员应声,正要转身。
“等等…” 维生舱内,传来墨衍极其微弱却坚定的声音。他艰难地看向苏瑾,“苏瑾大人…我想…见见他们。”
苏瑾的目光落在墨衍苍白而执拗的脸上,沉默了两秒。水银般的瞳孔深处,数据流似乎分析着什么。最终,她没有反对,只是对“白鸽”成员微微颔首。
很快,金属门再次滑开。
这一次,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正是石老倔!
这位断臂老者,此刻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却依旧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他那只仅存的独臂,此刻正紧紧抱着一个用粗麻布包裹着的、长约三尺、看起来沉甸甸的卷轴状物体。他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和尚未愈合的伤痕,头发更加花白凌乱,但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燃烧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一踏入这冰冷、充满科技感的医疗室,目光瞬间就锁定了维生舱内的墨衍!当看到墨衍苍白却睁着眼睛的模样时,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泪水!
“墨阵师!您…您真的醒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石老倔的声音带着哭腔,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踉跄着冲到维生舱前,扑通一声,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石老…快起来…” 墨衍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措。他从未受过如此大礼。
“不!您当得起!” 石老倔抬起头,老泪纵横,那只独臂却将怀中的粗麻布卷轴抱得更紧,仿佛抱着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没有您!没有您修活雷网塔!没有您驾驭那钢铁堡垒摧毁蚀能塔!我们棚户区几十万人…早就成了那群畜生的口粮!尸骨无存了!”
他哽咽着,用那只独臂,无比珍重地、颤抖着,将怀中的粗麻布卷轴缓缓展开!
当卷轴完全展开的瞬间,整个医疗室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书画!而是一幅…由无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暗红色手印和歪歪扭扭的名字构成的…万民血书!
粗麻布早已被浸透,呈现出一种深沉而刺目的暗褐色!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手印!有的指节粗大,显然是常年劳作的汉子;有的纤细小巧,带着孩童的稚嫩;有的印迹模糊,显然印下时手掌带着伤…更多的,则是用木炭、甚至是鲜血书写的名字!无数个名字,层层叠叠,如同蚂蚁般覆盖了整个卷轴!字迹或工整或潦草,却都带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力量!
浓重的、混合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在冰冷的医疗室内!
“墨阵师!” 石老倔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悲怆与无比的虔诚,他双手将这幅沉重的血书高高举起,如同捧着万民的信仰与生命,“这是外城棚户区,所有还能动弹的遗民,咬破手指,沾着血,按下的手印!写下的名字!整整三万七千八百二十一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们…求您!求您接管外城防务!主持重建!为我们这些被黑爪抛弃、被兽潮蹂躏的苦命人…做主!给我们…一条活路!!!”
“求墨阵师做主!给我们一条活路!!”
仿佛呼应着石老倔的嘶喊,观星塔外,隐隐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汇聚了无数声音的呐喊!那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墙壁,带着劫后余生的悲怆、对未来的绝望、以及…对那在雷霆与毁灭中为他们撕开生路的“阵师”…唯一的、孤注一掷的希望!
墨衍躺在维生舱内,看着那幅近在咫尺、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巨大血书,听着塔外那隐隐传来的、汇聚了数万人绝望与期盼的呐喊,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堵住了喉咙!
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那密密麻麻的手印和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在绝望深渊中挣扎的灵魂!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以血为誓的托付!他们把他当成了救世主,当成了唯一的希望!
这份信任,这份托付…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只是一个挣扎求生、连妹妹都救不了的流亡者啊!他何德何能…
然而,看着石老倔那浑浊老眼中滚烫的泪水和孤注一掷的期盼,感受着塔外那如同实质般的期盼浪潮…墨衍胸中那股新守望者的火焰,被这沉重的血与泪彻底点燃!疲惫、伤痛、识海的枯竭…仿佛在这一刻都被强行压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不能倒下!他必须站起来!为了这些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人!也为了…阿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