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听见我的话,慢慢抬起头,眼睛里的慌还没散,像蒙了层薄薄的雾,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她手里还捏着那颗没吃的晴王葡萄,淡绿色的果皮上蒙着的白霜被她指尖蹭掉了些,露出里面半透明的果肉,汁水好像要顺着指缝渗出来似的。她看着我,小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飘在空气里,尾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软,没多问什么,只是把葡萄往嘴边凑了凑,却没咬,显然还是没心思吃。
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确认她没起疑,才慢慢站起身,脚步放得轻,怕脚步声惊到她。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她正低头盯着手里的葡萄,睫毛垂下来,像在想心事,阳光落在她发顶,泛着浅金的光,可这暖光却没让屋里的氛围轻松半分。我轻轻带上门,把那份沉压在心里的慌,一并关在了门外,转身往楼梯间走,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去天台,看看花粥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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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卧室,走廊里的夕阳已经沉到了西窗的下缘,把最后一片光染成了暖融融的橘红色,像融化后慢慢冷却的蜜蜡。浅棕色实木地板上的光斑被拉得老长,原本细碎的金网此刻变成了长条的亮带,边缘还带着点朦胧的虚边,像被人用手轻轻揉皱的金箔纸,贴在地板上,连木纹里的细缝都被映得清晰。墙面上挂着的肖雅去年拍的风景照,此刻也被夕阳镀上了层浅金,照片里的薰衣草田仿佛都沾了点暖意,可这暖却没驱散半点我心里的沉。
刚走到楼梯间门口,就听见上方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得极实,像用锤子往台阶上砸,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连楼梯间的水泥墙都跟着微微发颤。我心里一紧,赶紧往旁边的罗马柱后躲,柱子是浅米色的大理石,表面凉得像冰,手心攥出的汗沾在上面,留下个浅浅的湿痕。
很快,阿逸的两个手下就出现在楼梯口。他们穿的黑色加绒卫衣,领口被拉得老高,遮住了鼻子以下的半张脸,只露出双没什么光的眼睛——眼白里带着红血丝,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扫过走廊时没带半点温度。卫衣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左胸位置还有块淡淡的油渍,一看就是穿了很久没换。两人手里各提着一段手腕粗的黄麻粗麻绳,麻绳表面起了层细毛,纤维里嵌着些暗红的痕迹,是没干透的血,顺着麻绳的纹路蜿蜒往下渗,在绳头积了颗小小的血珠,悬在半空,眼看就要掉下来,却被风吹得轻轻晃。
擦肩而过时,一股混杂着血腥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血腥味不是新鲜的腥甜,是带着点铁锈味的陈腥,混着廉价香烟燃烧后的焦糊味,呛得人鼻腔发疼,忍不住想咳嗽。我赶紧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敢慢慢探出身,脚步放得极轻,像怕踩碎地上的影子,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往楼梯间走。
楼梯间里没开灯,只有天花板上的应急灯亮着,淡绿色的光闪了两下才稳定下来,打在斑驳的墙面上——墙皮掉了好几块,露出里面青灰色的水泥,还沾着些黑色的污渍,不知道是灰尘还是别的。“咚、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撞出回音,弹在墙上又折回来,钻进耳朵里,带着股沉闷的压迫感,听得人头皮发麻。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往上走,指尖能摸到墙面上的灰尘,还有几道浅浅的划痕,是之前有人用指甲抠出来的。
走到28层顶楼门口时,风突然从两指宽的门缝里灌进来——那风裹着高空的寒气,像细冰丝似的刮在脸上,带着点楼下街道的喧嚣,却又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听不真切。我的衬衫下摆被风吹得贴在腰上,又猛地掀起来,扫过手背,凉得人打了个轻颤。还没等我站稳,就看见花粥的身影立在护栏边。
她没换衣服,还是那件浅灰色的重磅真丝衬衫,领口的珍珠扣松了一颗,露出里面细白的锁骨,衬衫后摆被风吹得轻轻鼓起来,像只展翅的灰鸟,露出里面卡其色西装裤的腰头,裤线依旧烫得笔直,没半点褶皱。脖子上的黑丝巾没系好,一端沾了点细小的灰尘,被风吹得扫过她的手背,另一端飘在半空,像条黑色的绸带,随着风的节奏轻轻晃。
她的右手夹着根烟,烟身是浅白色的,烟蒂上积了长长的一截烟灰,快要掉下来,她却没动,任由烟灰悬在半空。烟味混着风里的寒气飘过来,是淡淡的薄荷味,和她平时身上的冷意格外搭。她背对着我站着,肩膀绷得很直,没半点放松的姿态。
阿逸就站在她身边,头垂得快碰到胸口,双手紧紧攥在身侧,指关节泛出青白,连肩膀都微微发颤,像个做错事等着挨训的学生,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怕惊扰了身边的花粥。风扫过他的黑色短发,他却没敢抬手整理,只是僵在原地,眼神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逸,让他知道我们雷朵集团的厉害。”花粥的声音像从冻透了的冰窖里捞出来的,没半分温度,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时还带着尖刺,刮得人耳朵发紧。她说着,右手夹烟的手指微微收紧,烟身被捏出一道浅痕,烟蒂上的烟灰簌簌掉在她黑色漆皮高跟鞋的鞋尖——那鞋尖嵌着的细银边还亮着,却被烟灰染了点灰,她连眼都没眨,直接把烟蒂扔在水泥地上。
接着,她抬起脚,黑色漆皮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往下碾,“咯吱”一声轻响,烟蒂瞬间被压扁,浅白色的烟草碎屑混着火星溅出来,在地上留下个黑印。她还嫌不够,又碾了两下,鞋跟反复蹭着烟蒂,直到烟蒂变成一摊碎末,才收回脚,鞋跟在地上顿了顿,像在确认什么,连表情都没动一下,依旧冷得像块冰。
阿逸听见这话,身体猛地一僵,接着立刻点头,幅度大得连脖子都发出轻微的“咔”声,像条件反射般。他往前迈了两步,鞋底蹭在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糙响,伸手抓向护栏上的麻绳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连手臂都微微发颤——不是怕,是兴奋,像终于等到了表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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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往回拽了下麻绳,粗糙的黄麻纤维摩擦着护栏生锈的铁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那声音像指甲刮过铁皮,又尖又涩,听得人耳膜发疼,在空旷的天台上荡出回音,连风都似被这声音惊得顿了顿。
我顺着麻绳的方向往下看,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忘了,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发不出半点声音——丁家旺被那根手腕粗的麻绳牢牢绑着,双臂被反绑在身后,手腕处的绳子勒得变了形,原本的肤色变成深紫,血顺着麻绳的缝隙往外渗,在粗糙的纤维上晕开,像给麻绳染了道暗红的印子,有的血还顺着绳子往下滴,悬在半空,没等落地就被风吹散。
他的上半身完全悬在28层楼的高空,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黄色的车灯和红色的尾灯混在一起,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海,风一吹,他的身体就跟着轻轻晃,像个没根的木偶,随时会掉下去,看得人头晕目眩,连腿都跟着发软。
他穿的浅灰色警服早没了原本的整洁——左胸的警徽原本是亮银色的,现在被血染得发黑,边缘还沾着点凝固的血痂,像蒙了层脏东西;下摆处裂了道两指宽的口子,布料被扯得发毛,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背心上的血渍干了大半,变成暗褐色,还沾着些水泥地上的灰尘,显得格外狼狈。
他的脸更是惨不忍睹:左眼肿得像个灌满了水的发面馒头,眼缝完全看不见,肿起来的眼皮上还沾着道浅划痕,渗着点血丝;右边脸颊有块巴掌大的淤青,从颧骨蔓延到下颌,颜色深得发紫;嘴角裂了道两指长的口子,血还在往外流,顺着下巴尖往下滴,每滴一滴,就被风撕成细小的血雾,有的沾在他的警服领口,有的飘向楼下的车流,在夜色里留下道淡红的痕迹。
风更冷了,吹得他的警服下摆轻轻飘,也吹得他的身体微微颤,不是冷的,是疼的,是怕的——他的肩膀在轻轻抖,连原本绷着的身体都软了些,却连哼都不敢多哼一声,只能死死咬着牙,可嘴角的血还是止不住地流,把下巴染得通红。应急灯的淡绿色光打在他脸上,把每一道伤口、每一点血渍都照得格外清晰,连他脸上沾着的细小灰尘都看得明明白白,惨得让人不敢再看。
花粥慢慢弯下膝盖,准备蹲下身——浅灰色真丝衬衫的下摆随着动作往上缩了点,露出一小截卡其色西装裤的裤脚,裤线依旧笔直,却掩不住她动作里的嫌恶。膝盖弯到一半时,她突然停住,视线落在天台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眉头轻轻皱了下,显然是嫌地上脏,不愿让裤子沾到灰。
犹豫了两秒,她抬起右手,指尖扣住护栏上生锈的铁架——铁架表面的锈迹蹭在她细腻的手背上,留下几道浅褐的印子,她却像没察觉似的,用手撑着铁架稳住身体,才缓缓蹲了下去,姿势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她凑近护栏边,脸离悬在半空的丁家旺只有不到半米远,应急灯的淡绿色光打在她脸上,映得她眼底没有半点情绪,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狠戾——瞳孔微微收缩,眼神像磨利的刀子,死死盯着丁家旺,连嘴角都没动一下。她开口时,声音不大,却像裹了层冰碴,字字清晰,顺着天台的冷风往丁家旺的耳朵里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发疼:“丁警官,别以为你们中国警方把我的六个好哥哥和我的义父雷清荷给干倒下了,就觉得我们雷朵集团要倒下了?”最后一个反问句,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像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说完,她顿了顿,左手手指轻轻勾住缠在护栏上的麻绳——指尖刚碰到麻绳粗糙的纤维,就下意识地捻了捻,像是嫌麻绳磨手,却还是没松开。接着,她轻轻往右侧拽了下麻绳,力度不大,却足以让悬在半空的丁家旺失去平衡。
丁家旺的身体瞬间往一侧晃了半尺,双脚在虚空中胡乱蹬了两下,什么都没碰到,只有冷风灌进他的警服。他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像被砂纸反复磨过,嘶哑得像破了的风箱,被风吹得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却依旧能听出里面翻涌的恐惧,像濒死的野兽在哀嚎:“别……别杀我……我什么都没说……录音……我已经删了……真的删了……求你们……放了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哀求,眼泪混着血从眼角往下滚,滴在半空里。
“删了?”花粥嗤笑一声,笑声短促又尖锐,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里的不屑更浓了:“你以为删了就完了?敢录我们雷朵的音,就该想到今天的下场。”
话音刚落,她猛地松开勾着麻绳的手——麻绳失去拉力,瞬间弹了回去,带着丁家旺的身体重重往下荡。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丁家旺的后背狠狠撞在楼外的空调外机上,那声音沉闷得像实心木头砸在铁皮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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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突兀地响起——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又脆又清晰,像干树枝被硬生生折断,听得人牙根发紧,头皮发麻。
丁家旺的凄厉惨叫瞬间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痛苦的“嗬嗬”声——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浑浊的气流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眼泪混着血从他的眼角汹涌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流,糊住了他还能勉强睁开的右眼,视线里只剩下一片刺目的血红,连楼下模糊的车灯都看不见了。他的身体软软地挂在麻绳上,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却比死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