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十人雇佣兵!”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指尖的汗顺着听筒往下淌,“二十五个白人是海豹突击队退役的,胳膊上的弹痕能排着数,参加过阿富汗战争,手里的M4A1改了战术导轨,能挂夜视仪和榴弹发射器!二十五个黑人是刚果金战场下来的,徒手能拧断人的脖子,枪比吃饭的碗还亲!剩下的黄种人全是韩日特战旅退役的,情报刺探、格斗术全是顶尖的!装备比不少国家的正规军还精良,连便携式火箭筒都是AT4的改进款,拆了能塞进背包!”
最后,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句最惊悚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最可怕的是青姑会!那个杀了人连指纹都留不下,FBI追了十三年的青姑会!是她的!丽丽姐,黛珂丽,她就是青姑!”
“青姑……”
杨杰的声音像被砂纸狠狠磨过,尾音抖得几乎破音,那难以置信的震惊里裹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激动,仿佛喉咙里堵着滚烫的铁球,连呼吸都变得粗重。我能透过听筒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还有笔尖重重戳在纸上的“笃”声——想必是情急之下没拿稳笔,“我们追了十三年的青姑?从曼谷唐人街灭门案到东京政客‘意外’坠楼,查了七任负责人、牺牲三个卧底都没摸到影子的青姑,是她?”
“千真万确!”我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发疼,嘴唇死死贴在泛潮的听筒上,连齿缝里都挤出寒气。为了让他听清,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砸出来的,“前天凌晨三点,她带我和魅姬去了泰缅边境的雾雨林——就是那片终年飘着瘴气、GPS都失灵的林子!和穆湖交易,那老东西在湄公河沿岸盘踞了二十年,手里的武装货船能架机关枪,是东南亚贩毒圈的‘地下皇帝’!”
我飞快地扫了眼超市门口,矮个裁缝正往这边瞥,吓得我立刻压低声音,气音里裹着冷汗:“他有个亲儿子叫赫猜,上次码头火并时,手里的弹簧刀还沾着我们卧底的血;干儿子莱塔是个疯子,专干绑票撕票的脏活,去年清迈缉毒警的女儿就是被他绑走的!”
“交易的是80公斤海洛因,”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涩,指尖的汗顺着听筒往下淌,“用黑色防水布裹了三层,布上还刷了防狗鼻的药剂,藏在老榕树的树洞里——那树得三个人合抱,树洞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穆湖的人引路,根本找不到!”
“可那老东西想黑吃黑!”我几乎要咬碎后槽牙,眼前晃过阿明被绑在树干上的模样——孩子的脸惨白,胳膊上还留着勒痕,“他提前派人去悉尼绑了阿明,把孩子的照片摔在黛珂丽面前,逼她交出货和整条运输线的坐标!”
“我们当场火并了!”声音里的颤音藏不住,枪林弹雨的轰鸣仿佛又炸在耳边,“魅姬用手枪掩护我去救阿明,胳膊被流弹擦过,血顺着黑色作战服往下淌,把袖子都染红了!我抢了赫猜的刀,割断阿明手上的绳子,黛珂丽带着人殿后,打了整整二十分钟才突围!现在阿明和那批毒品都在总部,毒品锁在地下三层的保险库,指纹虹膜双验证!”
每说一个字,后背就涌出一层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把衬衫的后腰处浸得发潮,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凉得像冰。超市里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穿碎花裙的小孩哭闹声、收银台的广播声、货架碰撞声,全成了遥远的嗡鸣,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在耳膜上,重得像要砸破肋骨,还有杨杰急促的呼吸声在听筒里来回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紧绷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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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点,袈沙。”
杨杰的声音突然稳了下来,像被冰水浇过的火焰,瞬间压下所有激动,只剩下命令式的冷静。我能听见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的“哒哒”声,应该是在实时记录关键信息,背景里还传来椅子拖动的轻响,想必是已经起身要往局里赶,“你现在安全吗?周围有没有人盯着?有没有暴露的迹象?”
“没有,”我飞快地答,眼睛死死钉在超市门口——两个裁缝终于买完油条,正靠在车边啃,没往这边看,“我在超市电话亭,监控照不到,没人发现。”
“好,”杨杰的语速放缓,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个字都砸得人清醒,“这些信息太关键了,比我们过去三年查的都多。我马上回局里跟领导汇报,连夜对接国际刑警和泰缅警方,你千万保护好自己,别轻举妄动。”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恳切,“等我们部署好,会给你发信号,记住,你的命比任何情报都重要,不许冒险。”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超市玻璃门外闪过一道灰色残影——速度快得像掠过大堂的猫,却带着淬毒般的阴鸷。我下意识绷紧脊背,视线飞快黏过去:那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领口磨出毛边,边缘卷成了不规则的弧度,一看就是穿了好几年的旧物;头上扣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整个眉眼,只露出一截削瘦的下颌,线条冷硬得像块冰雕。
可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他露在外面的眼睛——那双眼藏在帽檐阴影里,瞳孔缩得像针尖,没有半分温度,正死死盯着电话亭的方向,目光像淬了冰的手术刀,仿佛要把我戳穿。更致命的是,他的左手袖口往上卷了半寸,露出小臂内侧一小截纹身:一朵黑玫瑰缠在蛇身上,花瓣尖带着倒刺,蛇信子吐得凌厉,和我在总部档案室偷翻的绝密卷宗里,青姑会成员的标志性纹身分毫不差!
是丽丽姐的“眼睛”!那些潜伏在暗处、专门盯梢异己的青姑会成员,竟然跟来了!
我的心脏瞬间像被一只冰冷的铁钳攥住,猛地停跳半拍,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冻成了冰,指尖瞬间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呼吸陡然停滞,喉咙里像卡着块烧红的铁,连咽唾沫的力气都没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我猛地松手,听筒“哐当”一声砸在电话亭的金属机身上,发出刺耳的脆响,三枚硬币“叮铃哐啷”从退币口滚出来,在光滑的瓷砖地上蹦跳着散开,一枚滚到了调料货架底下,一枚撞在酱油瓶上,发出细碎的回响。
我不敢有半秒停顿,猛地转身,后背几乎贴在电话亭的塑料壁上,手忙脚乱地伸向旁边的零食货架——指尖刚碰到一包苏打饼干的包装袋,塑料摩擦的“沙沙”声还没散去,身后就传来张叔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熟稔的笑意:“袈沙?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了,还以为你在超市里迷路了。”
我僵硬地回过头,看见张叔正和一个穿蓝色工装的老伙计并肩走过来。老伙计的工装裤膝盖处磨破了个不规则的洞,露出里面浅灰色的秋裤,裤脚沾着点泥渍,手里拎着个牛皮纸包,袋口露出半片金黄的芒果干,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张叔手里则拎着个藏蓝色布包,布料被撑得鼓鼓囊囊,边角处印着点浅褐色的痕迹,像是装了重物蹭到的。
两人笑得一脸熟稔,老伙计抬起粗糙的手掌,重重拍了拍张叔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张叔的中山装都晃了晃:“下次来提前说一声,我给你留着刚烤的椰子糕,就是阿明上次吃了说‘甜滋滋’的那种,还热乎着呢。”
张叔笑着摆手,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褶子:“那可太麻烦你了,这孩子嘴挑,就爱你烤的那口。”说话时,他的目光扫过我攥着饼干的手,又落在我发白的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强扯出一抹笑,指尖的饼干包装袋被攥得发皱,连指节都泛了白——余光里,那个灰夹克身影还站在超市斜对面的电线杆旁,帽檐依旧压得很低,可那道冰冷的视线,却像针似的扎在我背上,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几乎是踉跄着迎上去,脚步像踩在泡软的棉花上,膝盖发虚得差点撞在旁边的零食货架角,指尖慌乱中碰掉了一盒口香糖,“哗啦”一声散在瓷砖地上,却顾不上捡。我刻意拔高了声音,带着刻意的慌乱,尾音发颤得比平时高了半个调门,在超市的喧闹里炸开:“张叔,您可算出来了!我刚找洗手间找了半天,这超市绕得跟迷宫似的,差点晕头转向找不到出口!”
说话的同时,我的眼角余光像探照灯似的飞快扫过超市门外——那个灰夹克还站在电线杆旁,帽檐下的目光在我和张叔之间转了一圈,先落在我发白的脸、攥紧的拳头,又滑到张叔手里鼓囊囊的布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拧成个川字,像是在掂量我们的关系。不过两秒,他便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早市的人群里,脚步轻得像猫爪踩过棉花,没发出半点声响,很快就钻进了早点摊腾起的白汽里——那白汽混着炸油条的油香和豆浆的热气,瞬间把他的影子吞得干干净净,连衣角都没留下。
小主,
张叔被我的举动弄得一愣,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眉头皱成个疙瘩。他往前凑了半步,枯瘦的手指带着常年干活磨出的薄茧,下意识地伸过来想探我的额头,指尖刚碰到我皮肤就猛地缩回去,像触到了冰,声音里满是关切:“怎么了?脸色白得跟纸似的,额头凉飕飕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我连忙摆手,手腕晃得太急,袖口蹭过货架的金属边框,发出“叮”的轻响。我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可脸颊的肌肉绷得发僵,连嘴角都扯不开弧度。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攥着裤缝的手能感觉到布料被冷汗浸得发潮,连碰着自己的皮肤都觉得刺骨:“可能是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头稍微晕了下。我们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给小少爷做坎肩,羊皮放久了该凉透了。”我说得语速飞快,生怕多待一秒,那股从后背冒上来的寒意就会把我冻僵。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越野车的后座车窗上,玻璃的寒气透过衬衫渗进来,却压不住心里的慌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人用木棍敲了后脑勺,嗡嗡作响——刚才和杨杰通话的每一个字、灰夹克那双淬了冰的眼睛、张叔关切的眼神,搅成一团乱麻,理不出半点头绪。
刚才那一眼,我敢肯定是青姑会的人。卷宗里关于“青姑会成员特征”的描述瞬间撞进脑子里:“眼神如鹰隼,行动似鬼魅,多着便装,隐蔽性极强”。那人的眼神太吓人了,没有半分烟火气,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像在看一个待宰的猎物,和卷宗里附的目击者证词“见其眼如见死神”一模一样。
他肯定看到我打电话了。说不定连我按号码的动作、捂听筒的姿势都被他记了下来,甚至能透过超市的玻璃门,看清我脸上的紧张。只是张叔刚好和老伙计笑着走出来,他摸不清我和这个“在雷朵待了三十年的老管家”是什么关系——是同伙?还是我在利用张叔做掩护?他怕贸然动手打草惊蛇,才暂时按捺住了。
可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说不定此刻,他已经用藏在袖口的微型对讲机把消息传出去了——那种对讲机是青姑会的专用款,信号加密,连警方的监听设备都抓不到痕迹。丽丽姐现在说不定已经收到了“超市有人用公用电话,疑似与张叔有关”的消息,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恐怕已经盯上了我们回程的车。
我悄悄抬眼瞥了眼前排的张叔,他正和副驾的裁缝聊得起劲,说的是阿明小时候爱吃的椰子糕,声音温和得像午后的阳光。可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如果丽丽姐真的起了疑心,张叔这个“和我同去镇上、出现在电话亭附近”的人,一定会第一个被盯上。愧疚和恐惧像两条毒蛇,缠得我心口发疼,指尖又不自觉地抠进了掌心的旧伤里,血珠渗出来,黏在指缝里,又苦又涩。
张叔还在旁边和副驾的裁缝聊着羊皮的质地,声音温和得像午后晒透的棉絮,裹着点怀旧的暖意:“老李家的皮料就是好,二十年前我给丽姐做过冬的皮手套,用的就是他家羊颈处的头层皮,软得能塞进衣兜,戴了三年都没磨破一点皮。”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是在回忆当年的光景,“这次给阿明做坎肩,特意嘱咐老李多鞣三遍,加些蜂蜡,这样贴身穿才不凉,洗了也不容易发硬。”
裁缝连连点头,手里的布尺无意识地摩挲着,嘴里应和着“那是那是,李记的手艺在镇上是头一份”。可这些话钻进我耳朵里,却像淬了毒的催命符咒,每个字都带着尖刺,扎得我心尖发疼。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旧伤,痂皮裂开的刺痛顺着神经往上窜,却压不住心口的闷疼——那疼里裹着愧疚,像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喘不过气。对不起,张叔,这次……真的连累你了。我闭紧眼,睫毛颤得厉害,不敢再看他佝偻的背影,怕眼里的慌乱会泄露半分。
越野车刚驶过总部门口的青铜狮首,轮胎碾过石板路的“咯吱”声突然变得刺耳——平时守在狮首旁、偶尔会点头问好的八个保镖,此刻竟全站成了两排,像八根焊在地上的钢柱。他们穿的黑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的白衬衫扣得严丝合缝,连第二颗纽扣都没松开,后背挺得笔直,双腿并拢如钉在地上,眼神平视前方,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车身时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枪套——全是哑光黑的皮质,卡扣完全打开,露出里面伯莱塔92F的黑色枪身,枪口虽朝下对着地面,却像有无数道寒气往上冒,透着逼人的杀气。
车刚停稳,我推开车门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裤腿往上窜。大堂里的水晶灯没开,往常那盏能映出人影的巨型吊灯此刻黑沉沉地悬着,像蛰伏的巨兽。只有角落里的两座银质烛台亮着,十二根蜂蜡蜡烛烧得“噼啪”响,火苗歪歪扭扭地舔着空气,时而窜高半寸,时而矮下去,把深棕色的墙壁映得忽明忽暗。墙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随着火苗晃动,像无数只张牙舞爪的鬼魅,指尖都快要碰到我们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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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丽姐就坐在主位的紫檀木沙发上,那沙发是整块木料雕的,扶手处的缠枝莲纹打磨得光滑发亮。她穿那件酒红色丝绒旗袍,料子是重磅的,在烛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领口的暗金缠枝莲纹每一道纹路都嵌着细碎的光——是真金线绣的,针脚密得要眯起眼才能看见。
她指尖夹着根细长的薄荷烟,烟身泛着银白,烟灰积了半寸长,她却没弹,任由它悬着,烟灰边缘微微发颤。烟雾袅袅升起,像一层薄纱,模糊了她的表情,只露出绷得像拉满弓弦的嘴角,连颈侧的筋络都因为用力而隐约可见。
锁骨处的蛇头项链格外扎眼,蛇身细如蛛丝,贴在丝绒旗袍上,嵌在蛇眼的鸽血红玛瑙在烛光下晃了晃,像两滴凝住的血,连纹路都清晰得像在微微搏动。她没看我们,只是盯着烛火,可周身的气场却像凝固的冰,压得人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
“丽姐,我们回来了,羊皮给小少爷……”张叔的脚步刚迈出去半尺,布包的棉麻系带还攥在指节发皱的手里,没等靠近沙发,两道黑影突然从大堂立柱后窜了出来——是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动作快得像扑食的猎豹,瞬间欺近张叔身后。
冰凉的金属枪口“咔哒”一声抵住了他的后腰,那声响不是枪身撞在衣服上的闷响,是保险栓被拉开的脆响,尖锐得像针,扎得人后颈发麻。张叔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脚步钉在原地,连手指都忘了松开布包的系带,整个人僵得像尊被冻住的石像。
下一秒,手里的布包“啪”地砸在大理石地上,力道重得让包口的系带崩开。里面的羊皮卷是用牛皮纸裹着的,滚出来时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纸皮蹭破了边角,露出里面雪白的皮料——那是李记精心鞣制的羊颈皮,原本软得能攥成一团,此刻却沾了满地灰渍,几道黑印子格外刺目。更揪心的是,一包芒果干从布包夹层滑了出来,透明塑料袋摔在地上裂成两半,金黄色的果肉撒出来,有的滚到了保镖的黑色皮鞋边,有的沾了灰尘,像颗颗失了光泽的碎金,正是张叔特意给阿明带的无核款。
张叔缓缓转过头,脖颈转动时发出极轻的“咯吱”声,像是关节都僵住了。他看着沙发上的丽丽姐,眼里的温和瞬间被错愕填满,瞳孔微微放大,眼角的皱纹都绷直了,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丽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就是去镇上换了羊皮,顺路给阿明带了点芒果干,他昨天还念叨着想吃……”最后几个字磕巴得厉害,尾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慌乱。
丽丽姐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夹着烟的手,指尖微微倾斜,烟灰“簌簌”落在旗袍领口的暗金缠枝莲纹上,烫出两个细小的黑印,她却像没察觉似的。一口淡青色的烟圈从她唇间吐出来,在烛光下先是圆圆的一团,很快被气流扯成薄纱,掠过她嘴角紧绷的弧度,慢慢散在空气里。
她的目光终于从烛火上移开,像两束淬了毒的冰针,直直扫过我们——先落在张叔发白的脸、攥紧的空拳,再滑到我藏在身后的手(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痂),最后定格在两个裁缝瑟缩的肩膀上。每扫过一个人,那人就忍不住打个寒颤,连呼吸都跟着放轻,大堂里只剩下烛火“噼啪”的燃烧声,衬得这目光愈发锐利,仿佛要把人皮肉下的心思都剖出来。
“今天去镇上,谁用了超市的公用电话?”
她的声音不高,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带着烟嗓的沙哑,却比冰还冷,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反弹的回音刺得人耳膜发疼,瞬间就压过了烛火的轻响。
两个裁缝的脸瞬间褪成纸色,比墙上的烛台底座还要白。矮个裁缝手里的木柄布尺“啪嗒”掉在地上,布尺的金属卡扣撞在瓷砖上,发出细碎的回响。他慌忙弯腰去捡,膝盖却控制不住地打颤,手在地上摸了半天都没碰到布尺,只能结结巴巴地摆手,掌心的汗把粗布褂子都浸湿了:“没、没有丽姐!我们、我们就在车边等,连超市的布帘都没碰过!真、真的!”
高个裁缝也跟着点头,脑袋埋得快抵到胸口,肩膀抖得像筛糠,声音细得像蚊子振翅:“是、是啊丽姐!我们一直在看车,还跟早点摊的老板聊了两句油条价,真没进超市!”他说着,还偷偷瞟了眼张叔,眼里满是惊恐——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口和质问吓懵了。
烛火被两人说话的气流拂得晃了晃,墙上的影子跟着扭曲、拉长,像只张着爪的手,正缓缓往张叔脚边探去。
丽丽姐的目光像慢镜头般挪到张叔身上,先在他发白的脸、攥紧的空拳上转了圈,最后定格在他胸口那颗褪色的铜扣上——那是她当年送的“守家念想”。她指尖摩挲着蛇头项链的玛瑙眼,鸽血红的宝石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没达眼底半分,反而像淬了冰的刀锋,裹着浓浓的血腥味,连声音都凉得发涩:“张叔,跟着我快三十年了。从金三角的山洞躲追杀,到曼谷唐人街开第一家货仓,再到这栋楼落地,你什么风浪没见过?该知道撒谎的下场,不用我再教你吧?”
小主,
张叔的脸色“唰”地褪成惨白,比烛台底座的白瓷还晃眼,连耳尖都透着青白色。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挤出零碎的字,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丽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打电话啊!”他的指节泛白,死死攥着中山装的衣角,本就发皱的布料被扯出几道深褶,连腋下的缝线都绷得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