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端，沈聿怀的日子同样在一种无声的煎熬中度过。

咨询室里没有了那个每周三准时出现的身影，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坚冰。他试图用加倍的工作麻痹自己，审阅堆积如山的论文，准备复杂的案例报告，接待新的来访者。

但效率低得惊人。

他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瞟向沙发那个固定的位置，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离开时，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一丝哽咽的呼吸声。眼前总会浮现她最后抬头看他时，那双氤氲着水汽、带着迷茫与受伤的眼睛。

“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他当时唯一能给出的、也是最无力的回应。他对不起什么？对不起那个失控的拥抱？对不起自己无法回应她同样汹涌的情感？还是对不起自己那固守多年、却在那一刻土崩瓦解的理性？抑或是，对不起自己内心深处，那同样渴望温暖、却不敢抓住的懦弱？

他反复告诉自己，他的退缩是正确的，是符合伦理的，是保护双方的必要措施。那个拥抱已经严重越界，如果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为何，心会如此空荡？仿佛随着那个拥抱的结束，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也被一同从他身体里抽走了。

他甚至开始无法忍受咨询室里那过于洁净、冰冷的气息。那里残留着太多属于她的记忆——她指尖的温度，她呼吸的频率，她偶尔带着点小狡黠的笑容，以及……最后那个拥抱带来的、几乎将他灵魂都熨帖的温暖。

他发现自己开始怀念，怀念那些充满挣扎与试探的练习，怀念她那些笨拙却真实的记录，怀念她看着他时，眼中那逐渐亮起的光芒。

这种怀念，像无声的蚁群，日夜啃噬着他理性的根基。

他走到书架前，下意识地抽出那本旧相册，指尖抚过冰冷的皮质封面。这里面封存着他过往的创伤与孤独。他曾以为，那就是他的全部。可如今，另一个更加鲜活、更加温暖、却也更加让他无措的身影，强势地闯入了他贫瘠的世界，并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合上相册，没有放回原处，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