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强调了“消毒程序”，将独自去诊所的原因，归结于他自身无法在普通环境下完成的、针对接触性污染的深度清洁需求。这是一个合情合理、且符合他行为逻辑的解释。

温念初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和那双隐在镜片后、难掩疲惫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陪他去，想确认他得到妥善的处理。但她知道，那会越过“病友”和“互助”的界限，闯入他绝对私密的、处理自身“病症”的领域。

她不能。

“好。”她压下心头的涩意，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拿起自己的行李，“如果需要……任何协助，随时联系我。”

她将“协助”限定在协议范围内。

沈聿怀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嗯。回去先好好休息，热水淋浴有助于缓解肌肉紧张和低温带来的僵硬感。这是医嘱。”

即使在叮嘱她时，他也不忘披上专业的外衣。

温念初提着行李转身走进公寓楼。在她身影消失在大门后，沈聿怀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臂，以及杯架上那瓶她留下的水。他沉默地拿起那瓶水，拧开，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度。

他独自驾车前往诊所。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熟悉的诊疗室里，他挽起袖子，露出那片已经转为深紫色的淤伤和周围略显红肿的皮肤。护士熟练地为他进行清创、上药、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他面无表情，仿佛那手臂不是他自己的。只有在他目光偶尔扫过诊疗台上那盏冰冷的无影灯时，脑海里会不受控制地闪过观测站里那盏在风暴中摇曳的、昏黄却顽强的灯光，以及……灯光下那个递来热水壶的、沉默而坚定的身影。

一种陌生的、酸涩而又带着暖意的情绪，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窜过他被理性严密守护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