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尾声,带着湿重的黏腻感,沉沉压在城市上空。空气吸饱了水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浸水的棉絮。
窗外,天色是块被反复揉搓、浸透墨汁的灰布,低垂得几乎要贴上对面公寓楼斑驳的红砖。雨点终于不耐,噼啪砸在锈蚀的铁皮雨棚上,急促而空洞,汇成一片混沌的白噪音。
秦川陷在柔软的沙发里,黑色的海绵几乎要将他吞没。公寓光线昏暗,只有他手上NS屏幕与远处播放《宝可梦·无印》的电视散发的幽蓝,映亮了他过分沉静的脸。
窗外惨白的电光骤然撕裂云层,瞬间将室内照得惨白,纤毫毕现,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一张灰色的遗像挂在红木桌上。
秦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电视,正播放的是第一集经典场面:耿鬼对战尼多王。
窗外狂暴的雷声不再是背景音,它如同远古巨兽在头顶咆哮,带着碾碎一切的蛮力轰然砸落!整栋楼剧烈一晃,头顶天花板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他甚至没来得及皱眉。一道炽白如液态的闪电,如同审判之矛,粗暴贯穿脆弱的屋顶和天花板!毁灭性的高温与轰鸣,精准地找到了他——那个在混沌雨声和战术复盘里微不足道的目标。
时间被拉长、扭曲。
视野瞬间被狂暴的白光吞噬,纯粹到灼烧眼球。身体失重,仿佛被抛入无形的熔炉核心。皮肤传来难以想象的剧痛,千万根烧红钢针同时刺入的痛楚。肌肉在电流冲击下疯狂抽搐。浓烈的焦糊味钻进鼻腔,那是他自己的皮肤和头发碳化的味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又似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意识像投入漩涡的纸船,猛地沉向粘稠、冰冷、无边的黑暗。破碎影像在余光里飞旋:NS屏幕上濒死的轰鸣月、无印篇响起的片头曲、莫名的视线的注视、天花板上边缘流淌熔融物质的狰狞破洞……
黑暗彻底合拢。
……
痛。
细密的针刺感与沉重的碾压感交织,无处不在。意识在无垠的黑暗中漂浮许久,才被这尖锐而沉闷的痛楚强行拽回一丝清明。
秦川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野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极其微弱的光感。他努力眨动眼睛,试图适应。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天鹅绒帷幕,将他层层包裹。头顶,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树冠在极高的地方交织,层层叠叠,将本就稀薄的月光彻底隔绝。只有极其偶尔的几缕惨淡月光,如同垂死的萤火,穿过那些密不透风的枝叶缝隙,形成几道微弱的、斜插下来的惨白光柱。光柱里,无数细小的尘埃无声地悬浮、飘荡,如同亿万幽灵在黑暗的宇宙中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