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峰回路转

看到刺目的灯光和全副武装、面容冷峻的顾锦城,男人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虚弱地试图向后退缩,却只是徒劳地牵动了伤处,引发一阵更痛苦的抽搐。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医生,来帮你。”宋墨涵立刻上前,用尽量温和、安抚的语气说道,同时快速展示了一下手中打开的急救包,里面整齐的药品和器械带着专业的气息。她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加上她明显是女性的柔和面庞,让男人的恐惧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顾锦城则像一道阴影,快速而无声地检查了矿洞四周,确认没有埋伏、没有绊线、没有其他可疑痕迹后,才对宋墨涵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环境暂时安全。

宋墨涵立刻蹲下身,戴上无菌手套,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伤势。“左下肢严重挤压伤,组织坏死,伤口严重感染,伴有高热迹象,可能已经并发了败血症休克。必须尽快移开重物进行清创和抗休克治疗,否则……”她抬起头看向顾锦城,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否则,这个男人撑不过几个小时。

顾锦城没有任何犹豫,将手枪插回枪套,走到那块目测至少有数百斤重的矿石前。“告诉我怎么做。”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我需要你慢慢抬起石头,我同时将他拉出来。动作一定要稳,避免对伤处造成二次伤害,也要防止石头滚动引发新的坍塌。”宋墨涵快速指导着,同时调整自己的姿势,用肩膀和身体顶住牧民的上半身,准备作为支撑和牵引。

顾锦城深吸一口气,双脚微分,腰马下沉,双臂肌肉在一瞬间贲张而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沉重的矿石在他的努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被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抬离地面。宋墨涵看准时机,用尽全力,巧妙而迅速地将奄奄一息的牧民从死亡的重压下拖离出来。

就在牧民被成功救出的瞬间,顾锦城因用力过度,后背那道在之前战斗中崩裂的旧伤被猛烈牵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骤然袭来,让他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如雨而下,刚刚承受巨力的手臂也因神经牵拉而微微颤抖。

“你的伤!”宋墨涵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他那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骤然急促的呼吸,让她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先救他。”顾锦城咬紧牙关,强行稳住有些踉跄的身形,声音因忍痛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宋墨涵知道,此刻争辩只会浪费时间。她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担忧和一丝莫名的心疼,立刻转身,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对牧民的紧急救治中。清创、排出脓液、包扎固定、注射强效抗生素和镇痛剂、建立静脉通道补充液体……她的动作快而不乱,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到位,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和在压力下保持冷静的强大心理素质。

在这个过程中,顾锦城始终持枪警戒在洞口,背对着她。那宽阔却明显僵硬、甚至在不自觉微微痉挛的背影,像一座沉默而坚韧的山,为她,也为洞内脆弱的光亮,挡住了外部所有可能的危险,同时也独自承受着伤痛的猛烈啃噬。宋墨涵在忙碌的间隙抬头,看向他背影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心疼、敬佩,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情感悸动。

迅速处理好牧民的伤势,确保其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后,宋墨涵立刻拿着药和绷带走到顾锦城身边。“该你了,队长。”她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甚至带上了一点只有在手术台上面对不配合的危重病患时才有的、温柔的强势。

顾锦城回头,对上她那双执拗中透着关切的眼睛,知道这次无法再回避。他沉默地依言走到一旁,靠坐在相对干燥的岩壁旁,微微扯开了颈部和肩部的作战服领口。

宋墨涵重新拿出效果更好的活血化瘀药油,这一次,她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带着微凉的药液,小心翼翼地在他后背青紫肿起、肌肉紧绷如铁的伤处周围揉按,试图缓解那骇人的痉挛和肿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在掌下因为剧痛而产生的细微震颤,但他却紧咬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只有偶尔剧烈滚动的喉结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泄露了他正承受着何等痛苦。

“为什么总是这样硬撑?”她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责备,更多的却是无奈。

黑暗中,顾锦城沉默了片刻,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就在宋墨涵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继续专注手上的动作时,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习惯了。带他们出来,就要尽我所能,带他们回去。” 这个“他们”,指的不仅仅是他身后生死与共的队员,包括洞外等待的兄弟,也包括此刻正在他身边,为他处理伤口的她。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重如千钧。这是一个队长最朴素的信念,也是最沉重的、烙入灵魂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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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涵揉按的手微微顿住了。她忽然之间,更加深刻地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所有的坚硬、沉默、冷酷乃至不近人情,或许都源于这份深植于骨髓的责任感。他不是没有痛觉,不是不珍惜自己,只是早已习惯将个人的痛苦、安危乃至情感,都置于队伍的整体存亡和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