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岩丽是岩刚大叔的女儿,但她……和岩刚大叔不太一样。” 阿黎解释道,声音几乎成了气音,眼神里带着对岩丽的钦佩,“她胆子大,有主见,前几年因为不满家里给她定的亲事,偷偷跑出过寨子,去山外面的镇子上待过小半年,做过工,见过外面的人。
她回来后人就变了很多,常常说外面世界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她心肠好,昨天偷偷观察过你们,觉得你们不像是坏人,尤其是你照顾伤员的样子……这个,”她指了指树叶包,脸上露出一丝希望,“她说这是她以前在外面受伤时,一个外面来的走方医生给她的,叫‘消炎粉’,效果很好,可能对你们的伤员有用。她不敢明着给,怕她阿爸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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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涵心中一动,像是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她小心地解开草茎,层层打开树叶,里面是一些略显粗糙的白色粉末,带着淡淡的、熟悉的磺胺类药物的气味。她用手指沾了一点,在指尖捻开,仔细观察,又凑近闻了闻。
虽然包装简陋,储存条件未知导致药效可能打了折扣,但这确实是她认知中的基础消炎药!在这个与世隔绝、主要依赖草药的古老寨子里,这包来自外面世界的消炎粉,无异于雪中送炭,是跨越了文化和隔阂的珍贵善意。岩丽这个人物的出现,像是一道意外的微光,不仅带来了急需的药品,更暗示着寨子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也存在着一丝超越固有偏见的理解和同情。
“帮我谢谢岩丽。” 宋墨涵郑重地将消炎粉重新包好,这份善意在此刻显得尤为沉重和温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黎,岩刚说的‘引来了敌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寨子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吗?那些陌生人……”
阿黎的脸上立刻掠过一丝深刻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看了看门口,才用几乎耳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寨子里的大人们都不让我们小孩子多打听。只知道……大概是半个月前,林子深处,靠近圣山禁地的那边,来了些陌生人。他们穿着奇怪的灰绿色衣服,不像山民,也不像猎户,走路悄无声息,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寨子里的猎户阿叔在禁地边缘的溪流边,发现了陌生的脚印,很深,像是背着很重的东西,还捡到了这个……”她用手比划着,描述着一个巴掌大、银灰色、带有按钮和断裂皮带的金属零件,“还有……还有几枚这种黄澄澄的小壳子(她指的是弹壳)。岩刚大叔和大祭司都非常生气,说圣山被玷污了。他们认定,那些人是跟着你们进来的……说你们是不祥之人。”
宋墨涵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追踪者!他们果然没有被彻底甩掉,而且他们的活动范围,竟然已经触及到了这个隐秘寨子视为禁脔的圣域!这无疑是将他们三人推到了整个寨子对立面的最糟糕情况。那些现代化的装备残骸,成了指向他们最直接的“罪证”。
送走忧心忡忡的阿黎后,宋墨涵的心情更加沉重,仿佛压上了千斤巨石。她立刻将消炎粉小心地用在灰枭最严重的伤口上,与岩姆的草药内外结合,希望能产生协同效应,对抗可能出现的感染。她坐在榻边,望着灰枭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刚毅的脸庞,又想起生死未卜、独自在虎狼环伺中周旋的顾锦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攫住了她。
作为医生,她可以凭借知识和技艺对抗疾病和伤痛,与看得见的敌人战斗。但面对人心的猜忌、古老寨规的束缚、部落内部的矛盾以及隐藏在暗处、手段未知的追踪者,她的手术刀和医学知识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此刻能做的,似乎只有被动的等待和坚守。
就在这时,灰枭的呼吸突然变得异常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异响,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剧烈抽搐,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宋墨涵脸色骤变,所有的杂念被瞬间清空,医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立刻扑过去,检查他的瞳孔、触摸颈动脉,脉搏快而紊乱,且力度微弱。“是毒素影响了神经中枢?还是并发了急性感染引发的高热惊厥?” 她脑中飞快地闪过几种可能。
“灰枭!坚持住!听见没有!” 她一边低喝,试图用声音刺激他的意识,一边迅速采取急救措施。她用力掰开他紧咬的牙关,防止他咬伤舌头,清理他的呼吸道以确保呼吸通畅,用沾了清水的布巾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和脖颈进行物理降温。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她也顾不上擦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灰枭的生命体征上。救活他!这是她的职责,是她对生命的敬畏,也是她对顾锦城绝不能辜负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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