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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悸动交织蔓延。他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那包裹着自己的、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以及她指腹因长时间用力而留下的细微压痕。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汹涌地漫上心头——是劫后余生看到熟悉身影的安心,是意识到自己拖累她至此的深切愧疚,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深沉动容。
他记得一些混乱的碎片。记得她温软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像锚一样定住他漂泊在痛苦之海的意识;记得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着“我在”;记得她颈窝处令人安宁的微凉和清浅气息;记得这只始终紧握着他、不曾有片刻放开、给予他力量的手。
他这样一个习惯了在刀尖行走、独自舔舐伤口、背负所有秘密与伤痛的人,何曾想过,命运会安排这样一个人,用如此纯粹而坚韧的方式,不由分说地闯入他布满荆棘、硝烟未散的世界,在他最狼狈、最不堪、防御尽数瓦解的时候,给予他这样毫无保留、穿透一切阴霾的守护。
他的轻微动作惊醒了浅眠的宋墨涵。她几乎立刻就抬起头,眼神还带着初醒的朦胧与迷茫,却在接触到他已经恢复清明的目光时,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辰,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伤口疼不疼?” 她一边连声问着,一边自然地伸手,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体温似乎比夜里降了一些,但依旧有些低烧的余热。
“水……” 顾锦城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喉咙干痛。
宋墨涵连忙拿起床头柜上早已准备好的、温度适宜的温水,小心地用弯管吸管喂到他唇边。清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灼痛的喉咙,带来近乎奢侈的片刻舒缓。
喝完水,顾锦城重新靠回枕头上,目光沉静地、久久地落在宋墨涵身上,没有说话。那眼神不再是昨夜高烧时的涣散与脆弱,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锐利,但其中却多了些以往不曾有过、也无法掩饰的东西——一种被彻底看透、剥去所有伪装后的坦然,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刻入骨髓的依赖。
“我……昨晚,是不是很麻烦?” 他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和局促,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隐约记得自己失控的呓语和挣扎。
宋墨涵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弯起一个极其温柔的弧度,仿佛能融化一切坚冰:“没有。你只是……身体需要休息,精神需要时间愈合。”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而我,正好有时间,也愿意,陪着你度过这一切。”
她没有追问关于“蝰蛇”,关于B7区的任何细节。这份恰到好处的沉默、深刻的理解与尊重,比任何追问都更有力量,也更让顾锦城感到一种被接纳的安全感。
顾锦城闭了闭眼,喉结轻微滚动,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因梦魇而残留的阴霾似乎也被她温柔的目光驱散了些许。他反手,更紧地、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意味,握住了她的手,仿佛要通过这触碰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这次进来的是早班护士,推着治疗车,准备进行晨间的护理和伤口换药。然而,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熨烫得极为平整的旧式军装、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他虽鬓发全白,但身板挺直如松,步伐稳健生风,自带一股历经硝烟沉淀下来的、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