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暗流涌动中的使命

这一刻,身份的界限在危机面前变得无比清晰而深刻。他是军人,理解并无条件支持她作为军医奔赴使命的行为。她亦是军人,更是一名医生,读懂了他此刻不仅仅是伴侣的关怀,更是来自一名指挥官对下属执行任务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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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涵不再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语速飞快地叮嘱:“你慢点走,回去立刻用冰袋冷敷左膝至少十五分钟,注意观察有无异常肿胀!”话音未落,她已毅然转身,白大褂的衣角在带着血腥气的晚风中划出一道决绝而纯粹的弧线,身影迅速淹没在抢救室那扇不断开合、仿佛吞噬生命又争夺生命的大门之后。

顾锦城独自站在原地,夕阳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更长。他久久凝视着抢救室方向那闪烁的警灯,紧攥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严重泛白。一种熟悉的、却每次都能将心脏撕裂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不是在康复训练中面对身体极限时的挫败,而是在真正的危难时刻,在同胞浴血奋战、生死一线之际,他无法持枪与战友并肩御敌;在他所爱的人奔赴另一处战场与死神搏斗时,他无法拿起手术刀与她共同承担。这种因伤导致的“双重缺席”,远比任何物理性的疼痛更让他感到煎熬与窒息。

抢救工作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深夜。当宋墨涵拖着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的身体回到病房时,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眼神里充满了高强度精神集中和体力透支后的虚脱,更深处,则是一抹难以驱散的、属于死亡阴影的凝重。

顾锦城并没有入睡,他安静地靠在床头,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晕柔和地勾勒出他硬朗而沉默的面部轮廓。他没有急切地询问抢救结果,只是在门被推开、她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朝她无声地伸出了手。

宋墨涵步履有些踉跄地走过去,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以医生的身份检查他的伤腿或询问他的感受。她只是轻轻地将自己那双因长时间手术而冰凉、甚至微微颤抖的手,放入他早已等待的、温暖而宽厚的掌心。然后,她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强撑的坚强外壳,俯下身,将布满疲惫的额头,轻轻抵在他未受伤的右肩肩头。

顾锦城身体先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这是军人对突然靠近的本能反应,随即迅速放松下来,用另一只手臂有力地环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空话,只是静静地、一下下,用一种稳定而包容的节奏,轻拍着她的背脊。这是一个无声的、绝对安全的港湾,专门提供给刚刚从与死神残酷拉锯战中归来的她。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良久,宋墨涵才低哑地开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深深的疲惫:“送来了五个……有一个……伤得太重,肝脏碎裂,大出血,我们……没能在手术台上把他拉回来。”她的声音哽住了,带着压抑的泣音,“才十九岁……资料上写着他下个月才过生日……”

顾锦城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他见过太多生死,早已习惯将悲恸压在心底最深处,但每一次,尤其是面对这些如此年轻、生命才刚刚绽放就骤然凋零的同胞,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而此刻,他心中翻涌的,更多是对怀中这个女孩的心疼。她试图用绝对的理性和专业的冷静包裹自己,却终究无法完全免疫这直面生命逝去所带来的深刻悲伤与无力。

“你尽力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经历过无数生死才能淬炼出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们无法挽回所有,但活着的人,还需要你,需要你保持清醒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