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城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毫米。他依旧没有抬头,但紧握的拳头在她的掌心下,微微放松了力道。良久,他才从喉间挤出一句低沉而沙哑的话,充满了苦涩的自嘲:“……能在一千米外凭感觉修正风偏击中目标,现在却对付不了一块木头。” 这句话,揭示的不仅仅是功能失调,更是一个强者跌落神坛后,对自我价值的深刻怀疑。
宋墨涵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那只攥紧的拳头无形地握住。她看着他那总是锐利如鹰隼、此刻却低垂掩藏着无尽疲惫与挣扎的眼眸,做了一个遵从内心冲动的决定。她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用力,将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摊开,然后,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坚定而温柔地嵌入他的指缝,完成了了一个紧密的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宽大,粗糙的厚茧和细微的伤疤硌着她的皮肤,述说着他不平凡的过往。而她的手,纤细,柔软,带着常年消毒后留下的干净气息,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暖意和力量。
“顾锦城,”她清晰地叫出他的全名,迫使他的视线与她对上,“你不需要在我这里,证明你依然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兵王。”她的目光澄澈而坚定,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全然的接纳,“你看,现在,你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温度,能接收到我想传递给你的力量,这就很好,非常重要。找回扣动扳机、掌控生死的肌肉记忆固然关键,但学会在感到无力、想要握紧什么的时候,能握住身边人的手,同样是一种强大的能力,或许,在某些时刻,是更重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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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轻轻勾画了一下,带着安抚,也带着承诺。
顾锦城浑身剧烈一震,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冰山崩裂,露出其下汹涌的复杂情绪。他低头,怔怔地看着两人紧密交握的手。这触碰,不同于林念初试图引导他剖析内心的治疗工具,也不同于康复仪器那冰冷机械的拉伸与刺激。它是活的,温暖的,不带任何审视与要求,只是纯粹地存在着,无声地宣告:我在这里,接纳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脆弱与不堪。
他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吞咽下了某种哽住的情绪。然后,他反客为主,更用力地回握住了她的手。那力量很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甚至让宋墨涵感到了轻微的疼痛,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清浅而温暖的、足以融化坚冰的笑容。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宋墨涵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顾锦城更加用力地握住,力道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他扬声,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进。”
霍雷霆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室外的微凉气息。他眼底带着连夜分析情报的疲惫,但目光依旧锐利如刀。视线掠过病床,在两人自然而又紧密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深切的欣慰与了然。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径直走到床边,将随身携带的加固型平板电脑递到顾锦城面前。
“锦城,情况胶着。入口的干扰屏障超出了常规技术防制范围,初步判断需要特定物理密钥或生物特征识别。技术队尝试了多种破解方案,都失败了。”霍雷霆的声音低沉而直接,带着对战友绝对的信任,“你梦里的那个‘光’,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线索。任何相关的碎片,哪怕是再模糊的感觉、再荒诞的联想,都可能是打开僵局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