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无声的凝视和新的阴影

节点覆盖成功的喜悦,如同投入冰水中的火炭,只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便迅速熄灭,只剩下弥漫的硝烟与刺骨的寒意。

乳白色的净化光芒如同退潮般消散,仿佛刚才那驱散黑暗的瞬间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那枚承载了顾锦城全部信念与宋墨涵生命力量的徽章,在完成了近乎奇迹的任务后,表面的光泽彻底黯淡,像一块普通的金属片,微微嵌入节点接口那仍在微微搏动的、令人作呕的“血肉”之中。顾锦城强忍着左臂肌腱撕裂般的剧痛和精神力过度透支带来的灵魂层面的虚脱,猛地将徽章拔出,紧紧攥在手心。徽章冰冷的触感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来自远方的、微弱却坚韧的心跳脉动,这成了他在这片绝望之地唯一的精神锚点。

暗红色的能量涡旋并未消失,但它不再是之前那种稳定、充满压迫性的旋转。它像一头被重伤的古老凶兽,发出了低沉、混乱而充满怨毒的嗡鸣,旋转的速度时而滞涩如同陷入泥沼,时而疯狂加速仿佛濒死挣扎。覆盖了整个腔室的活性菌毯和幽蓝色能量脉络,光芒明灭不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显示核心受到的干扰仍在持续。那些之前疯狂舞动的能量触手没有再立刻再生,但空气中弥漫的精神威压却并未减轻,反而掺杂了一种被彻底触怒、被卑微存在所伤后产生的、更加阴冷和专注的恶意。它似乎在重新评估这群渺小却危险的“虫子”。

“快!检查‘影刃’队员生命体征!建立临时防御圈!吴仁,持续监测节点状态,预警任何异常能量聚集!”顾锦城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他没有时间去回味刚才那惊心动魄、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一刻,也没有闲暇去细想地面上的宋墨涵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为他撬动了那一线生机。战斗远未结束,他必须带着身边这些生死与共的队员,带着这些刚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同胞,从这片绝地中杀出一条生路!

队员们依令而动,尽管人人带伤,身心俱疲,但希望的火种一旦点燃,便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赵强沉默地更换了重机枪那近乎烧红的枪管,与几名状态稍好的队员利用腔室内零散的岩石和之前战斗留下的残骸,构筑起一个面向不稳定涡旋的简易防御阵地。林琅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刚才强行爆发精神斥力场几乎榨干了他的灵能储备,但他依旧强打精神,双眼微闭,全力感知着周围能量流的细微变化,警惕着“它”任何形式的反扑。

医疗兵快速穿梭在那些刚刚脱离能量茧的“影刃”队员之间。他们大多深度昏迷,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身体因长期能量流失而显得干瘪,但幸运的是,那致命的能量抽取过程确实停止了,微弱的生命火花正在重新顽强地闪烁。

“队长,他们的情况很不乐观,普遍存在器官衰竭和神经损伤,需要立刻后送进行高级生命支持!否则……”医疗兵抬头喊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顾锦城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后送?谈何容易。来时的路径早已被各种能量乱流、结构性坍塌以及可能新生的血肉障碍彻底封锁。向前?则是那个虽然受创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未知涡旋。他们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巨大怪兽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边缘,进退维谷。

就在这凝重的寂静中,一直闭目感知的林琅忽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等等……能量读数有变化!不是来自涡旋主体……是侧面,菌毯覆盖最厚的那片墙壁后面……有微弱的、但非常稳定的生命信号反馈!很陌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影刃’的人!”

所有人心头一凛!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难道在这个地狱般的核心区域,除了他们和这些被捕获的战友,还有别的“东西”存在?是敌是友?

“精确坐标!所有人保持最高警戒!赵强,火力掩护!林琅,跟我来!”顾锦城压下心中的惊疑,迅速做出决断。他示意赵强的重机枪锁定那片区域,自己则与林琅,以及两名手持突击步枪、神情紧张的队员,小心翼翼地向着林琅指示的方向移动。

在菌毯和幽蓝脉络相对稀疏的一处岩壁角落,他们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几乎被活性组织覆盖的裂缝。裂缝口有明显的、新旧不一的破坏痕迹,似乎不久前刚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或外部强行扩大过,周围散落着一些被切断的菌丝和碎裂的岩石。而那股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异常顽强的生命信号,正是从这裂缝深处幽幽传来。

“我先进去。保持通讯畅通,如有异动,无需请示,立即开火覆盖洞口。”顾锦城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率先侧身,挤入了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通道内部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岩石尘埃、霉菌和一丝极淡血腥气的味道,与外面那充满生物活性的腔室截然不同。前行了约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仅有几十平米的小型天然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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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出人意料地“干净”,没有那令人作呕的搏动菌毯,只有冰冷、坚硬的岩石壁。而在洞窟中央,一个穿着早已破损不堪、依稀能看出是旧时代制式作战服的身影,背靠着岩壁,低着头,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身边散落着一些空了的、被小心切割开的补给包装和能量棒 wrapper,以及一把刀身布满缺口、彻底报废的多功能战术刀,刀柄被磨得光滑,显示其被长期使用。

顾锦城示意队员警戒身后通道,自己则放轻脚步,缓缓靠近。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洞窟中回响,那蜷缩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机械般的滞涩感和巨大的痛苦,抬起了头。

一张饱经风霜、布满污垢、干涸血痂和深深皱纹的脸映入顾锦城眼帘。他的嘴唇因严重缺水和干裂而翻起惨白的皮,眼神浑浊不堪,仿佛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擦去的阴翳。然而,在那片浑浊的最深处,却燃烧着一点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始终不肯熄灭的坚毅光芒。他的年龄看起来比顾锦城要大上不少,肩章和部队标识早已脱落或被刻意磨损,无法辨认具体单位。

“……你们……是……哪部分的?”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岩石,嘶哑微弱,几乎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