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角落的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意味。
宋墨涵没有抬头,只是更小心地用镊子清除着附着在创面上的细微焦糊物和衣物纤维,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每次都是‘没事’,每次都是‘小伤’……你能不能有一次,多在意一下自己?” 这话里带着责备,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关切。
顾锦城沉默了一下,没有像往常那样用“职责所在”或“习惯了”来回应。在战场上,他永远是队员们最坚固的盾牌,伤痛于他而言确实是家常便饭,他早已学会忽略。但此刻,在她带着哽咽的、近乎固执的责备里,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的每一次受伤,都会在另一个人的心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陈启明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流动的、无需言语的微妙气氛,他保持着专业的沉默,只是精准地配合着宋墨涵的步骤,适时递上所需的药品和器械,充分体现了一名优秀战地医疗兵的素养和专业态度。
清创、涂抹具有镇痛和促进再生功能的特效凝胶、覆盖上透气的生物敷料、用绷带妥善固定。宋墨涵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在实验室里进行最精密的操作。当最后一块敷料贴好,她轻轻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下来。
顾锦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药物带来的清凉感暂时压下了火辣的疼痛。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宋墨涵身上。
观测点内为了节约能源,灯光调得有些昏暗,只在关键区域提供了必要的照明。远处,队员们压低声音的交流、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以及高磊小队在外警戒时断断续续传来的简短通讯声,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充满张力的背景音。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空间,此刻竟因为这短暂的治疗间隙,有了一种破碎而珍贵的宁静。
“现在,该你了。”顾锦城看着宋墨涵脸上和手臂上那些细小的划伤和能量辐射引起的表皮红肿,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宋墨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也可能带了伤。她顺从地坐在装备箱上,由陈启明进行初步检查和处理。顾锦城就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在她身旁投下令人安心的阴影,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陈启明的检查快速而专业:“宋博士主要是些表皮擦伤和轻微的能量辐射灼伤,已经做了消毒和抗辐射处理,没有大碍,注意不要沾水即可。”他利落地收拾好医疗废弃物,再次敬礼后,便迅速转身去支援仍在忙碌的林静。
这个相对独立的角落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硝烟、以及淡淡血腥味混合的奇特气味,这气味并不好闻,却像是这场惨烈战斗与并肩情谊的独特烙印,深深地刻入记忆。
顾锦城向前迈了一小步,更加靠近她。他伸出右手,因长期握枪和执行各种任务而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几乎带着一种虔诚的意味,拂过她额角已经处理过的一道浅痕。
“害怕吗?”他问,声音低沉得只有彼此能听见。他问的,是之前那道致命的能量射线呼啸而来,他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将她护在身下的那个瞬间。
宋墨涵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了战场上的杀伐果断,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峻威严,只剩下一种近乎温柔的探询,以及一丝残留的、未曾完全平息的、属于他个人的惊悸——那是源于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她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如同永不蒙尘的星辰:“有你在,不怕。”顿了顿,她补充道,声音轻却清晰无比,带着她独有的理性与坚韧,“而且,我知道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分析能量结构,找到敌人的弱点,就像……就像你必须守护大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