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这地方的老说法。”老陈头磕了磕烟灰,声音低沉,“说要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家,附在灶台上,就会让灶王爷像染上血渍。那血渍,不是颜料,是……是那东西吃了东西,留下的血。”
“吃了东西?”林晚秋的心跳快了起来,“吃什么东西?”
老陈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吓人:“吃活物。鸡、鸭、猫、狗,甚至……是人。”
外婆“啊”了一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抓住林晚秋的胳膊:“陈师傅,您……您别吓唬我啊,怎么会吃人呢?”
“我不是吓唬你们。”老陈头的声音更沉了,“三十年前,咱们这也出过一次这样的事。那时候,村东头的老王家,灶王爷像上也沾了血渍,一开始没人在意,后来……老王家的小儿子,突然不见了。警察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在老王家的灶台下,挖出来一堆骨头。”
林晚秋的后背一下子出了冷汗,她看着老陈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灶台下?挖出来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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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陈头点头,烟抽得更凶了,“后来村里的老人说,那是‘血灶’,是老王家以前盖房子没选好日子,冲撞了灶神,引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从那以后,老王家就败落了。”
第二章 血灶旧事
老陈头的烟卷烧到了尽头,烫得他手指一缩,烟灰落在蓝色中山装上,留下个黑印。他捻灭烟头,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却没立刻点燃,只是捏在手里转着,眼神飘向窗外积着雪的院子,像是透过那层白,看到了三十年前的事。
“那年我才二十多,跟着我师父学画年画。”老陈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蒙了层灰,“老王家出事的时候,整个村都慌了。他家小儿子叫王小宝,才六岁,那天早上还在门口跟别的孩子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没影了。老王两口子找遍了村里村外,喊破了嗓子都没人应,最后报了警。”
林晚秋扶着外婆,听得浑身发紧。外婆的手冰凉,抓着她的胳膊,指节都泛了白。
“警察来了,查了好几天,没线索。”老陈头接着说,“那时候是冬天,跟现在一样冷,雪下得比现在还大。有天晚上,老王的媳妇突然想起,小宝昨天说过,想帮她烧火,因为灶膛里的火苗好玩。老王一听,疯了似的往灶房跑,撬开了灶台下的砖——你们猜怎么着?”
老陈头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暗,“砖下面是空的,里面有一堆碎骨头,还有半块小宝穿的棉袄扣子。那骨头上面,还沾着点没烧干净的肉,一股子腥气,跟现在你们说的画像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外婆的呼吸变得急促,眼泪又掉了下来,小声念叨着:“造孽啊……造孽啊……”
“后来呢?”林晚秋追问,她知道这故事可能很吓人,可她控制不住想知道后续。
“后来村里的老人说,是‘血灶’害了小宝。”老陈头点燃手里的烟,抽了一口,“说老王家盖房子的时候,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他家的宅基地,以前是个乱葬岗,民国的时候,死了不少人,都埋在那了。盖灶房的时候,没请先生看,直接就盖了,把底下的骨头都挖出来扔了,得罪了脏东西。那脏东西附在灶台上,靠吃活物过日子,灶王爷像上的血,就是它吃了东西后,沾上去的。”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林晚秋问。
“没办法,只能拆了灶房,把那块地挖开,重新埋了骨头,又请了道士来做法,烧了原来的灶王爷像,画了新的,供奉了三个月,才没事。”老陈头叹了口气,“可老王家还是败了,老王媳妇受不了打击,疯了,老王后来带着疯媳妇去了外地,再也没回来过。”
屋里静了下来,只有老陈头抽烟的声音,还有外婆压抑的哭声。林晚秋看着窗外的雪,心里发寒。她想起昨晚在灶房听见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难道……就是那东西在吃东西?
“陈师傅,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外婆哭着问,“我家的灶房,不会也……也有那东西吧?”
老陈头看着外婆,眼神复杂:“桂兰,你家的灶房,是你嫁过来的时候盖的吧?那时候,你公公是不是也没请先生看?”
外婆愣了愣,想了想,点头:“是啊,那时候穷,哪有钱请先生?就找了几个邻居帮忙,看着地方就盖了。”
“你家的宅基地,以前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老陈头又问。
外婆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嫁过来的时候,这院子就有了,听我公公说,是他年轻时买的,以前好像是个菜园子。”
老陈头皱了皱眉,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这样吧,我先帮你们画一幅灶王爷像,你们回去先换上,供奉上糖瓜,看看情况。要是还不行,就得请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血灶’。”
“谢谢陈师傅,谢谢陈师傅。”外婆连忙道谢。
老陈头拿出一张红布,铺在桌子上,又拿出笔墨,开始调色。他画得很认真,一笔一笔,灶王爷的脸圆乎乎的,眯着眼睛笑,嘴角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渍,跟外婆家原来那幅完全不一样。
画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老陈头把画像卷起来,递给外婆:“回去吧,把旧的画像烧了,烧的时候念叨念叨,说换了新的,让灶王爷保佑家里平安。新的画像挂上去,每天摆上点吃的,别断了香火。”
“哎,好,好。”外婆接过画像,小心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救命稻草。
林晚秋谢过老陈头,扶着外婆往回走。路上,外婆一直抱着画像,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了些,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晚秋,你说陈师傅画的这画像,能管用吗?”外婆问。
“能管用的,外婆。”林晚秋安慰她,“陈师傅是老手了,他画的画像肯定灵验。咱们回去把旧的烧了,换上新的,就没事了。”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可她不能让外婆再担心。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林晚秋先把外婆扶到炕上坐着,然后拿着旧的灶王爷画像,走到院子里。她找了个铁盆,把画像放进去,点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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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窜起来,舔舐着红布,旧画像慢慢蜷缩、变黑。林晚秋按照老陈头说的,小声念叨着:“灶王爷,我们换了新的画像,您别生气,保佑我们家平安,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画像烧完的时候,留下一堆黑灰。林晚秋把灰扫起来,埋在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然后,她把新的画像挂在灶房的灶台上。画像上的灶王爷笑眯眯的,看着和善,跟旧画像的阴森完全不同。林晚秋又找了个盘子,放上糖瓜,摆在画像下面,还点了两根香。
“外婆,弄好了。”林晚秋走到正屋,对外婆说。
外婆连忙走过来,看着新的画像,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好,这样就好了。”
那天晚上,外婆终于敢进灶房做饭了。她煮了粥,炒了两个菜,还特意盛了一碗粥,放在灶王爷画像下面,说给灶王爷吃。
吃饭的时候,外婆的胃口好了些,吃了小半碗粥。林晚秋看着外婆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觉得可能真的没事了。
可她没想到,更吓人的事,还在后面。
半夜的时候,林晚秋又醒了。这次不是因为听见声音,而是因为冷——一种刺骨的冷,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她的身上。
她睁开眼睛,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雪光。外婆在旁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林晚秋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不是被东西压住了,而是像是被冻住了,浑身僵硬,只有眼睛能眨。
她心里慌了,想喊外婆,可喉咙还是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她看见门口有个影子——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贴着门框,慢慢往屋里挪。那影子很高,瘦得像根竹竿,没有头,也没有手,就像是一块黑布飘在地上。
林晚秋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影子,看着它一点点挪到炕边。
影子停在炕边,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林晚秋感觉有股寒气从影子里飘出来,落在她的脸上,凉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想闭上眼睛,可眼睛像是被定住了,只能看着那个影子。
突然,影子动了——它慢慢往上飘,飘到了外婆的头顶。然后,林晚秋看见外婆的头发开始动,像是有风吹过,可屋里明明没有风。
外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眉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林晚秋急了,想叫醒外婆,可她还是动不了。她只能看着那个影子,看着它一点点往下压,压在外婆的身上。
就在这时,灶房里突然传来“当”的一声响——像是盘子掉在了地上。
那个影子猛地顿住,然后快速地飘出了房间,往灶房的方向去了。
林晚秋一下子能动能说话了,她大口喘气,冷汗湿透了睡衣。她连忙推外婆:“外婆!外婆!你醒醒!”
外婆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迷茫:“晚秋?怎么了?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东西压在我身上,喘不过气来。”
“外婆,刚才有个影子!”林晚秋的声音发颤,“一个黑影子,飘进屋里,还压在你身上!灶房里刚才有声音,它就走了!”
外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影子?什么影子?”
“我不知道,黑乎乎的,没有头,也没有手。”林晚秋扶着外婆坐起来,“咱们去灶房看看!”
两人拿着手电筒,哆哆嗦嗦地往灶房走。灶房的门是开着的,冷风从门口灌进来。林晚秋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放在灶王爷画像下面的盘子掉在了地上,糖瓜撒了一地,那两根香也灭了,香灰撒了一地。
而新挂上去的灶王爷画像,又变了。
画像上的灶王爷,原本眯着的眼睛,现在睁开了一条缝,眼神阴冷,嘴角往下撇着,像是在冷笑。而他的嘴角两边,又沾了两块暗红色的印记——跟旧画像上的血渍,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外婆尖叫起来,“我们今天才换的新画像!怎么会又有血渍?”
林晚秋拿着手电筒,凑近画像,看着那些血渍。血渍还是湿的,沾在红布上,泛着光,一股子腥甜的味道飘进她的鼻子里——跟旧画像上的味道一样。
她突然想起老陈头说的话——“血灶”靠吃活物过日子,灶王爷像上的血,是它吃了东西后沾上去的。
那刚才的影子,是不是就是“血灶”里的脏东西?它刚才想去害外婆,却被灶房里的声音引走了?
还有灶房里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林晚秋用手电筒照了照灶房的角落,突然,她看见灶台下面,有个东西在动。
“外婆,你看!”林晚秋指着灶台下面。
外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灶台下面的阴影里,有一只老鼠,正在啃着什么东西。那东西是白色的,像是一块骨头。
林晚秋壮着胆子,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老鼠被光吓到,一下子窜进了墙缝里。而它刚才啃的东西,留在了地上——是一根手指骨,上面还沾着点肉丝,泛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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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啊”的一声,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指着那根骨头,说不出话来。
林晚秋的脸色也白了,她看着那根手指骨,又看了看灶王爷画像上的血渍,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这根手指骨,是谁的?
难道……“血灶”里的脏东西,已经开始吃人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很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吓人。
林晚秋和外婆都愣住了,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
“谁啊?”林晚秋壮着胆子问,声音发颤。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还在继续,“咚咚咚”,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要把门砸开。
外婆抓住林晚秋的胳膊,小声说:“别开……别开门……可能是那个东西……”
林晚秋也害怕,可敲门声越来越响,再不开门,门就要被砸坏了。她深吸了口气,拿起墙角的扫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人,穿着件黑色的大衣,戴着帽子,低着头,看不清脸。
“你是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林晚秋问。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是村里的王爷爷。王爷爷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人,快九十了,平时很少出门。
“晚秋啊,是我,老王头。”王爷爷的声音很沙哑,带着点急切,“快开门,我有急事跟你们说。”
林晚秋松了口气,原来是王爷爷。她打开门,让王爷爷进来。
王爷爷走进来,跺了跺脚上的雪,脸色很凝重:“桂兰呢?我有重要的事跟你们说。”
外婆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王爷爷面前:“老王头,怎么了?这么晚了你来……”
“你们家的灶王爷像,是不是又出事了?”王爷爷打断她的话,直接问。
外婆和林晚秋都愣住了:“您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