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霜凌城，护城河畔垂柳依依，柳絮如雪花般纷飞。周小娟挎着竹篮走在青石板路上，篮中刚出炉的年糕散发着诱人的米香。她刻意低着头，粗布头巾将面容遮去大半，步履却从容不迫，与寻常村妇无二。只是那双偶尔抬起的眼眸中，藏着难以察觉的锐利。

清晨的骡马市已是人声鼎沸。周小娟在茶摊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刚将年糕摆开，就听见邻桌几个货郎的议论声。

"听说公主近来日日都要去梅园散步。"一个满脸麻子的货郎压低声音，"我表兄在宫里当差，说公主怀着身孕，总说心中烦闷，非要到那梅园才能舒心..."

周小娟捏着年糕的指尖微微一顿。她不动声色地斟了杯茶，热气氤氲中，耳畔却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字。

"更奇的是，赫连大人近日也常往梅园跑。"另一个货郎接口道，声音压得更低，"说是要重修园景，可每次都带着工匠，神神秘秘的，有人看见他们在梅林四角埋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老道拄着算命幡子缓步走近茶摊。幡子上书"洞悉天机"四个大字，老道虽衣衫朴素，但步履沉稳，目光如电般扫过茶摊，最终落在周小娟身上，在她对面坐下。

"姑娘面色有异，眉间带煞，可是心中有事？"老道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周小娟警惕地抬眼，手下意识按在篮中的短刃上："道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卖年糕的寻常妇人，能有什么心事。"

老道微微一笑，指尖在桌上蘸着茶水，缓缓画了个奇怪的符号："白水城外的桃花，今年开得可好？"

周小娟心中剧震，这是她与姐姐幼时常说的暗语。她强作镇定，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道长怕是认错人了，我不知什么白水城，更不知什么桃花。"

"老道云游四方，曾遇一桩奇事。"老道不紧不慢地又斟了杯茶，茶水注入杯中的声音清脆悦耳，"一年前在白水城，见过一个少年，天资聪颖，老夫曾传授他几式剑法。那少年常去一家年糕铺，与铺主的大女儿周梅梅相恋。那姑娘还有个妹妹，名叫周小娟..."

周小娟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出杯沿。她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冷声道："道长说这些陈年旧事，与我何干？"

"可惜后来那少年遭人暗算，重伤失忆..."老道将声音压得更低，目光如炬，"如今他在霜凌城，却认不得故人，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清了。"

周小娟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指尖已触到短刃冰凉的刀柄："你说这些，究竟意欲何为？"

老道从袖中取出一枚木牌，上面刻着精致的凌霄花印记："那少年姓潘，行二。姑娘若想报仇，也该先弄清仇人是谁，莫要中了他人圈套。"

"报仇？"周小娟冷笑一声，"我自然要报仇。若不是他，我姐姐怎会..."

"姑娘可知，"老道打断她的话，目光深邃，"你姐姐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谁？"

周小娟如遭雷击，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碎裂。她想起姐姐咽气前紧紧攥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照顾好...二郎..."

老道长叹一声："有人不愿他想起往事。姑娘若信老道，近日莫要靠近梅园，那里已布下天罗地网。"

说罢，老道起身离去，幡子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周小娟呆坐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茶摊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纱，她只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