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南雨,凶讯来

“这位就是雄黄先生?”甘草开口,声音平和,却让堂内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

雄黄猛地转头看来,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甘草的脸,半晌才冷笑一声:“太医院来的?怎么,京城的大医师,是来定我的罪的?”

“在下甘草,奉命来勘验案情,不是来定罪的。”甘草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地上的药渣上,“先看看现场吧。”

芦根连忙上前,压低声音给甘草介绍:“跪在地上的是白术的遗孀,阿胶。她今早穿的孝衣还是新做的,哭了一上午,眼泪却没掉几滴。”

甘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阿胶刚好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约莫三十出头,眉眼清秀,只是眼眶虽红,睫毛上却干干净净,没有泪痕。见甘草看来,她连忙又捂住脸,哭声大了些:“先生可要为我夫君做主啊!他就是吃了雄黄的药才没的……好好的人,喝了汤半个时辰就抽搐着没气了……”

“哭什么哭!”雄黄猛地转头喝止她,“我开的‘白术健脾汤’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多少人喝了都没事,偏偏他死了!定是你给她吃了什么相克的东西,反来赖我!”

“你胡说!”阿胶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夫君一直在家养病,除了你的药,什么都没吃!官府验了药渣,说雄黄用量超标了!是你想害他!”

两人正要争执起来,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点桀骜的冷意:“师父,上周三配药时,你还骂我雄黄放少了,说‘药量不够治不好病’,说不定是你自己顺手多加了量。”

众人循声看去,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件粗布短衣,眉峰紧紧蹙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里还攥着个药杵,眼神里满是不服气。

“黄连!你胡说八道什么!”雄黄气得脸色更黄了,抬手就要打他。

“住手。”甘草轻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雄黄的手僵在半空,恨恨地瞪了黄连一眼,终究还是放下了。

甘草走到黄连面前,温和地问:“你是这儿的学徒?上周三配的是什么药?”

黄连梗着脖子,却还是老实回答:“是给城西张老爷配的祛寒汤,里面要加一钱雄黄。我按方子放了,师父过来一看,说太少,非要我再加五分,还骂我‘毛手毛脚,成不了气候’。”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白术先生的药是前天配的,我那天请假回家了,没在场。”

甘草点点头,目光又落回阿胶身上:“白术先生脾虚多久了?为何突然找雄黄先生就诊?”

阿胶的哭声渐歇,抹了抹脸,语气带着几分凄楚:“夫君脾虚快半年了,一直是找城东的茯苓先生看的,喝了药也见好。前几天茯苓先生去外地出诊了,夫君突然犯了病,吃不下饭,浑身乏力,就想着润安堂近,又是老字号,便找了雄黄先生。哪成想……哪成想这一去就没回来……”

她说着,又要哭起来,却还是没掉泪。甘草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些细节,转头对荆芥道:“药渣在哪?带我去看看。”

“在里间!我这就去拿!”荆芥连忙应着,快步走进里屋。

趁着这工夫,芦根凑到甘草身边,附耳低语,声音压得极低:“甘草兄,有件事我没在信里写——昨天我帮衙役收拾现场时,在医馆后门的墙角,看见了个刻痕。”

“什么刻痕?”甘草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