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探头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甘草合上册子,忽而起身:“你既知这些,为何不报官?”
“报官?”麦芽苦笑,“太医院都乱了套,谁还管得了商会?况且……我一个小药贩,说了也没人信。倒是你,孤身南下,不怕被人盯上?”
甘草未答,只将一小节甘草根遗落在路边石隙之间,转身继续前行。
麦芽望着他背影,嘴唇微动,终未再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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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名樵夫奉命回查原地。他在石缝中发现那节甘草根不见踪影,遂循迹追踪。半个时辰后,回报于江畔芦苇丛中。
甘草正蹲身整理行装。樵夫递上一张折叠的细麻纸条,墨书八字:“甘草往江南,报莪术。”
甘草展开纸条,指尖沿墨迹缓缓划过。纸张质地粗糙,乃市井常见传信用笺,但折痕工整,显是惯于隐秘传递之人所用。他将其收入袖中,与芦根那张折纸并置。
此时距扬州渡口尚有十里。
他取出《药毒解要》,翻至柴胡所留残方页。七味引药已明:远志、茯苓、半夏、厚朴、郁金、石菖蒲、丹参。唯缺第八味。
他对照麦芽所述,结合茶棚老翁兜售染蜡陈皮之举,心中已有定论。
陈皮非但必为第八味,且早已被害。逆药阁杀人立威,嫁祸寒毒,实则清除异己,逼迫商会就范。市面流通的“新晒陈皮”,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真正的药材,恐怕已在暗中炼入毒灶。
他合上册子,取出一枚铜钱,在掌心轻轻摩挲。片刻后,弹指一掷,铜钱落于泥地,正面朝上。
他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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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江风渐起。甘草弃官道,转入一条野径,穿林涉溪,绕行至扬州渡口北岸。此处芦苇丛生,水道交错,渡船稀少,正是避人耳目的良机。
他伏身于苇丛深处,遥望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