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跪拜像一个信号,所有大臣纷纷俯首,山呼请罪之声,响彻云霄。
萧景珩缓缓走下高台,立于苏烬宁身侧。
他的目光扫过跪伏于地的百官,声音冷峻如刀:“有人,欲借先帝之名,行乱国之实;盗母后之威,图夺权之利。今日此火,烧的不是一张纸,是藏在人心里的鬼,是倾覆江山的野心。”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苏烬宁,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里,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温情。
“而护朕之人,不止在刀锋之前,亦在人心之后。”
这一眼,胜过万语千言。
帝后并肩立于烈火之前,身影被拉得修长,宛如两尊不可撼动的神只,彻底奠定了共治天下的根基。
大典散去,街头巷尾仍在议论那团焚尽伪诏的烈焰。
锦衣卫连夜提审闹事“遗老”,顺藤摸瓜,终得一线线索。
当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凤仪宫檐下积水成溪,青鸢踏水而来,衣角滴着雨水,呈上一本湿透的卷宗:“娘娘,查到了。柳谋士,本名柳三,确为十年前药王谷的逃籍仆从。他因偷学谷中秘典被发现,杖责后逐出。卷宗末页记载,他还有一个妹妹,在他被逐后不久,便死于沈昭仪派人强征为婢的途中。”
原来如此。
苏烬宁默然良久。
烛火映照她眼底的寒霜,窗外雷声滚滚,仿佛苍天也在悲鸣。
复仇的火焰,终究是烧错了方向。
她亲手将卷宗封入漆盒,盖上火漆印,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叹息:“复仇可以理解,但拿天下苍生做赌注,便是罪。”
几乎同一时刻,长信宫深处,一道闪电劈开黑暗。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沈昭仪的寝宫,递上一封被雨水打湿的密信。
烛光下,沈昭仪颤抖着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八个字,却像八把尖刀,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事败,速弃柳。”
她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手中信笺滑落,溅起一串水渍。
而在宫城最高的钟楼之巅,萧景珩负手而立,任狂风暴雨吹打着他的衣袍。
铜铃在疾风中悲鸣,声声入耳。
他俯瞰着风雨飘摇中的巍峨宫阙,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从前她步步为营,替我挡下千箭万刃;”
他低声呢喃,声音淹没在雷霆之中,
“今日起,换朕执棋——谁若伤她,山河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