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个滚烫的怀抱驱散。
肌肤相贴的瞬间,苏烬宁感到一股灼热如熔岩般涌入四肢百骸——那是硝烟熏燎过的铁甲余温,是鲜血蒸腾出的腥咸气息,是湖水刺骨寒意中唯一不灭的火种。
耳边战鼓早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里传来的心跳,沉重、紊乱,却像战鼓重鸣,一下下撞进她濒死的意识深处。
他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滚烫而急促,带着沙哑的颤抖,仿佛刚从地狱烈焰中跋涉归来。
那怀抱紧得几乎令她骨骼作痛,却又温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魂魄,不容一丝缝隙漏走。
她残存的意识如风中残烛,在黑暗与光明之间摇曳,勉力掀开重如千钧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里,映出一张染着血污却俊美依旧的脸庞——眉峰凌厉如刀削,唇色因失血泛白,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像是燃尽了所有恐惧与犹豫,只余下执念的火焰。
是萧景珩。
他一身玄甲破损不堪,左肩的甲片被利器掀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流淌,顺着臂膀滴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温热黏腻,一滴,又一滴。
而他闯入阵眼时,那无形的禁制之力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道细密的血痕,此刻正被湖水浸泡得泛白,每一道都像刻入皮肉的咒文,隐隐渗出血珠,与湖水交融成淡红的雾。
他撕开了湖底一处极为隐秘的暗门,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此刻,他单膝跪在冰冷湿滑的祭坛上,石面寒气透过铠甲直刺骨髓,但他浑然不觉。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指尖触到她手腕时微微一颤——那指尖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不断渗出血液,血珠沿着指节滑落,砸在祭坛上发出极轻的“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眼中的猩红几乎要满溢而出,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哑的哽咽。
他毫不犹豫地从自己早已被血水浸透的内衫上撕下一块布条,颤抖着,却又无比轻柔地为她包扎。
布条缠绕过她伤口的刹那,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那是一种克制到极致的痛楚,比嘶吼更令人动容。
“你说好要和我一起看太平盛世,”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石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痛楚和后怕,撞击着她的耳膜,“现在就想逃?”
苏烬宁看着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气息微弱如游丝:“我没逃……我只是……借了点力气给祖先。”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头一歪,彻底昏厥在他怀中。
“娘娘!”
青鸢与林墨终于挣脱了结界的束缚,飞奔而至。
脚步溅起水花,回荡在空旷的祭坛之上。
林墨神色凝重,从怀中取出一个针包,手法快如闪电,数根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苏烬宁头顶、心口几处大穴,暂时封住了她急剧流失的气血。
银针微颤,反射着幽蓝的湖光,宛如星点垂落。
“快!带娘娘去岸上的密室!”林墨低喝一声,与青鸢合力,将人事不省的苏烬宁紧急抬离这座吞噬了她生命力的祭坛。
与此同时,宫城之外的战场,已是另一番光景。
那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与玄鸟神威,彻底击溃了叛军的军心。
惨叫声、哀嚎声、兵刃坠地的脆响混作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交织的气息。
然而,大战将却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浑身浴血,左臂齐肩而断,森然白骨刺破血肉,仅靠右臂挥舞着半截断戟,状若疯魔。
他无视了身后溃散的袍泽,双目赤红地死死盯住湖心那座因阵法启动而浮出水面的古老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