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眼中寒光一闪:“主子,是否要立刻派人将他拿下?”
“不必。”苏烬宁却摇了摇头,脸上非但没有忧色,反而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那个蒙面人,是我安排的。”
众人再度惊愕。
只见苏烬宁唇角微扬,缓缓道来:“我让赵士兵假扮成马将军的亲信,持其贴身虎符半枚,并背诵旧部番号与联络暗语,去见了魏将军。他还带去了马将军写给同乡的血书残页——字迹、墨色、纸纹,皆无可作伪。”
青鸢何等聪慧,瞬间恍然大悟:“您是故意放出风声,让他以为东三营内部不稳,防务出现了巨大缺口?”
苏烬宁赞许地点头:“魏将军与马将军是同乡,素有旧情。他若还有异心,必然会将这个‘天赐良机’,禀报给他真正的主子。我要让他们觉得,昨夜的胜利让我冲昏了头脑,破绽在我,胜算在手。”
她要的,不是一个个地去抓捕漏网之鱼,而是要让所有的鱼,自投罗网。
戌时,夜色渐深。
乾清宫的密室之内,烛影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扭曲如鬼魅。
一刻钟前,一名浑身湿透的密探从城南潜入,将一枚浸血的竹筒递到萧景珩手中。
图上所标,正是魏将军以性命换来的“破绽”。
此刻,皇帝展开一张刚刚绘制完成的皇城宫防图,指尖在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北门箭楼的位置。
那里,用朱笔清晰地标注着八个小字:“戌末换防,空档两刻。”
他缓缓抬起那双因失眠和愤怒而愈发猩红的眼眸,扫过面前仅剩的几名周谋士的死忠党羽。
“传朕密令,命西山营潜伏的‘死士营’全员集结。”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明日亥时,不必再试探,从北门薄弱处直接突入,一刻钟内,必须攻占玄武门,控制整个内廷!”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木屑飞溅,震得烛火剧烈晃动。
“这一次……朕要她跪在乾清宫前,亲眼看着朕,如何重掌乾坤!”
无人察觉,在他下令的瞬间,密室夹壁之中,一块薄铜片正随声波微微震颤,细线牵引之下,信号沿墙而下,通向西苑地底的共鸣铜管——那是孙宫女借打扫之名,悄然布置的“伏罂听声”机关。
此刻,萧景珩的每一句咆哮,都被精准捕捉,传递至烬安亭密室。
而此刻,在紫禁城遥远的北门,一名巡夜的士兵打着哈欠走过,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块石阶的裂缝中,不知被谁塞进了一枚小小的、刻着“烬”字的铜哨,金属表面泛着幽光,触手冰凉。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这张由无数人心血与智谋编织而成的大网,终于彻底张开。
与此同时,奉天殿东阁的最后一缕烛火,无声熄灭。
苏烬宁独自一人,缓步走入早已备好的密室。
连日的谋划与厮杀,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她雪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但她不能倒。
网已撒下,可鱼有多大,会从哪个方向挣扎,是否会引来更凶猛的鲨鱼,这一切,仍是未知。
她必须亲自去确认,明日的结局。为此,她将付出……最后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