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边缘卷曲,沾着油渍。
“这些是我最早的直播脚本,”他自嘲地笑了笑,“这里面每一个烂梗,每一句顺口溜,都是我妈一句一句教我的。她说,人想活得开心,就得带点土气。我怕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默。
他还是那样沉默,只是默默地拉开自己的双肩包拉链。
包里没有笔记本电脑,没有平板,而是一沓厚厚的、用燕尾夹固定的设计图纸。
他将其放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照亮了图纸的标题——《蜂巢分布式存储协议V1.0》。
那是他大二时一笔一划手绘的,是他们整个团队技术梦想的起点。
在图纸的边角,甚至还画着一个滑稽的、代表404寝室四个火柴人的涂鸦。
林枫的目光扫过这些散落着、却重如千钧的纸页,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如果连我们自己的记忆都没能保住,我们又凭什么对别人说,‘别怕,我们来帮你’?”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转身走向那个还在清运的打印店。
他用身上仅有的现金,租下了店门口那片即将被货车占据的空地,只租一晚。
一个简陋的折叠桌,两把椅子,一台从附近二手市场紧急淘来的多功能打印机。
他们拉起了一条仓促间用马克笔写成的横幅,挂在路灯之间:“最后一夜打印亭:免费复印您的人生重要文件,不限页数,不问过往。”
赵子轩二话不说,架起了手机,直播间的标题被他迅速改成了《今晚,我们和碎纸机赛跑》。
小主,
镜头没有对准他那张帅气的脸,而是缓缓扫过打印店里那一箱箱等待被粉碎的论文、日记、创业计划书,以及他们刚刚搭起的简陋打印亭。
消息像投入水面的石子,迅速在社交网络上泛起涟漪。
第一个闻讯赶来的是小雨,那个在档案馆实习的学妹,背着她那个塞得满满的专业档案包,气喘吁吁。
“我学的就是信息保存,”她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微红,“可我的课本,从来没教过我怎么去救一张快要被撕碎的结婚证。”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立刻加入了他们。
她从包里拿出档案专用的标签和登记簿,开始为每一份即将复印的文件进行编号、登记来源、记录简要信息,用最原始、最笨拙,却也最可靠的方式,建立一个独一无二的“临终档案库”。
第一对走进光里的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们颤抖着,从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张几乎要碎裂的纸。
那是一份1978年的结婚申请书,泛黄的纸页上,用蓝色钢笔写着:“自愿结合,生产队批准”。
老人说,原件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他们想留个念想。
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一张崭新的、带着墨香的复印件被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