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掀开铁板,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霉味和瓦斯的臭味。他用强光手电往下照,井壁上有锈迹斑斑的爬梯,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底部。
“小杨!”林野大喊,井底传来模糊的回应。
他系上安全绳,顺着爬梯往下爬。手电的光线照亮了井壁,上面有许多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抓过。越往下,空气越稀薄,瓦斯的味道越浓,他甚至能听见周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在黑暗里走动。
“林野…救我…”小杨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林野加快速度,终于爬到了井底。这里是一个狭窄的通道,地上散落着矿工的安全帽和工具,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小杨坐在通道尽头,背对着他,怀里抱着一个矿灯,嘴里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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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林野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
小杨缓缓转过头,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焦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她指着通道深处,声音空洞:“他们在那儿…好多人…他们说…二十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通道深处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许多人影,像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突然想起老王说的话:当年被困的11个人,就在三号工作面。
“我们走!”林野拉起小杨,转身往通风井的方向跑。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小杨突然尖叫起来:“他们来了!他们不让我们走!”
林野回头看了一眼,黑暗里伸出无数只手,枯瘦、苍白,像是从坟墓里伸出来的,朝着他们抓来。他咬紧牙关,拉着小杨拼命往前跑,终于回到了通风井前。
老周和老王在上面拉着安全绳,把他们俩拉了上来。刚爬上地面,林野就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小杨被吓得不轻,一直哭,嘴里反复念叨着“好多手…好多人…”。
三人不敢久留,带着小杨匆匆离开落马坡。回去的路上,林野看着后视镜,落马坡的树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个张开的巨口,吞噬着一切靠近它的人。
小杨休养了半个月才来上班,她再也不敢提落马坡的事,每次值班时,只要听见接收机的电流声,就会浑身发抖。
林野把那段对话和人声片段保存了下来,他试图联系相关部门,想要重新调查红卫矿的事故,给那些被困的矿工一个交代。可每次都石沉大海,相关部门的回复都是“事故已结案,无需再查”。
老周说,这就是命。有些怨念,注定要永远埋在地下,没人会记得,也没人会在乎。
但林野不这么认为。他开始利用业余时间研究红卫矿的资料,走访当年的矿工家属。他发现,每年的七月十五前后,都会有人在落马坡附近听见奇怪的声音,有人说听见了求救声,有人说看见了人影。
而那串电波,依旧会在午夜时分准时出现。有时候是摩尔斯电码,有时候是模糊的人声,有时候是当年的对话片段。林野不再试图拦截它,而是把接收机调到那个频段,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那些被困在地下的人,还在等着。等着有人听见他们的求救,等着有人记得他们曾经存在过。
又是一个暴雨的夜晚,林野坐在值班室里,接收机里传来熟悉的摩尔斯电码。
他拿起铅笔,在纸上写下:“救…命…我…在…地…下”。
窗外的梧桐叶被暴雨砸得噼啪作响,像是有人在敲门。林野抬头看向窗外,黑暗里,似乎有许多人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他拿起对讲机,对着话筒轻声说:“我听见了。我记得你们。”
接收机里的电波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像是叹息的声音,接着,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林野知道,这不是结束。只要红卫矿还在那里,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这串电波就会永远在午夜的空气中游荡,带着二十年前的绝望和不甘,一遍又一遍地发出求救信号。
而他,会一直在这里听着。因为他知道,有些声音,不能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