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又指向了零的心脏。

“我只认我看到的东西。我看到过你的恐惧，你的迷茫，你的善良。我也看到过……你为了我，从那个‘暴君’手里，拼了命地把身体抢回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Whisper”上，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敲打出来的誓言。

“这把枪，是我的命。这颗子弹，是我最后的选择。”

她抬起眼，目光如炬，直刺零的灵魂深处。

“在你还是你的时候，”

“——我的枪口，永远向外。”

风声，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天地间，只剩下这句回荡在二人之间的、沉重如山的誓言。

这句誓言，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比说出来的部分，更加惊心动魄。

小主，

——当有一天，你不再是你的时候……

那将是她扣动扳机的时刻。这一枪，或许是射向将要毁灭世界的、新的暴君。也或许，是射向被囚禁在怪物躯壳里、无法解脱的、她的伙伴。

这是最极致的信任，也是最残忍的慈悲。是她能给予他的、一个废土拾荒者所能付出的、最高规格的承诺。

零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的枪，看着她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决绝的眼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的喉咙里，又有什么东西，在他那片冰冷的、由数据和人性碎片构成的精神世界里，轰然炸开。

那不是悲伤，也不是感动。

那是一种……被“确认”的感觉。

无论他的起源是什么，无论他的本质是什么，在这一刻，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将他视为一个独立的存在，一个值得用生命和最后的子弹去守护、也去审判的……“人”。

这就够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痛苦与迷茫的笑容。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灰鸦也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洒脱。她将“Whisper”重新背回身后，那里面，只装着一颗子弹，却比装满一百发子弹时，更让她感到安心。

碎晶巨兽依旧在平稳地前行。

前方的地平线上，遗忘之都那模糊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轮廓，在扭曲的空气中，若隐若现。

风暴将至。

但在这风暴之前，他们已经立下了，属于他们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