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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脑海中，那个属于克洛诺斯的声音，冷静得像个旁观者，“你只是个‘变量’，而它是‘系统’本身。你用自己的存在作为锚点，强行稳定了物理常数，这已经是奇迹。但你无法对抗‘根除令’。这就像一个文档里的病毒，可以暂时让程序乱码，但永远无法阻止管理员按下‘删除文件’的按钮。”

零没有回答。他没有力气回答。

“DELETE FROM Reality WHERE Object = ‘Hope’。”

第二道指令降临。

这一次，被删除的，是一个概念。

现实世界中，一个正在用弓箭还击的老猎手，动作突然一滞。他脸上的决绝和愤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弓，又看了看远处如同魔神般的机甲，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抵抗……有什么意义吗？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一发流弹击中了他的胸口。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那样带着满脸的困惑，倒了下去。

“不……”

零的意识在剧烈地颤抖。他感觉到，自己用来构筑防御的“基石”——那些属于幸存者们的、名为“希望”和“勇气”的情感链接，正在被釜底抽薪。

他像一个疯狂的程序员，用自己最核心的记忆作为代码，去填补那些被删除的空白。

【IF Object = ‘Hope’ THEN Status = ‘Exists’ BECAUSE Gray_Crow_Smiled.】

他将灰鸦的笑容，定义为了“希望”存在的理由。

【IF Object = ‘Courage’ THEN Status = ‘Exists’ BECAUSE Batu_Charged.】

他将巴图的冲锋，定义为了“勇气”存在的理由。

这是何其狂妄，又是何其悲壮的挣扎。他试图用个人的、感性的、充满偏见的记忆，去对抗整个世界冰冷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逻辑。

监察者似乎被这种幼稚的抵抗激怒了。

“DELETE FROM Reality WHERE Object = ‘Zero’。”

最终的指令，降临了。这一次，目标是他自己。

零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分解。构成他意识的每一段记忆，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情感的碎片，都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源代码之海中，一点一点地……剥离，删除。

他的视野开始变得残缺，他的思维开始出现断裂。他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这就是监察者的战争。无声，无形，却比任何炮火都更加致命。它要做的，不是杀死你，而是让你……从未存在过。

在这一切发生的几十公里之外，一道身影，如同一抹融入风雪的幽魂，正以一种反物理的、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方式，在联盟军队庞大的阵地中，高速穿行着。

灰鸦。

或者说，“乌鸦”。

她的世界，很简单。没有震天的炮火，没有惨烈的厮杀，也没有那形而上的、关于存在与否的哲学战争。她的世界里，只有三样东西。

风，雪，和……路径。

她的双眼，此刻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一台结合了最精密的光学探测器和最野性的生物直觉的……锁定系统。联盟军队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防线，在她眼中，却像一张漏洞百出的渔网。

巡逻队A组和B组的交错，有1.7秒的视野盲区。足够了。

反步兵自动炮塔的扫描频率是每秒三次，但在转向的顶点，有0.3秒的机械延迟。足够了。

那台重型机甲的脚下，因为地形的缘故，有一个传感器无法覆盖的、三十七度角的阴影区。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