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拳冲进山洞时,带进来一股混杂着硝烟、血腥和臭氧的、属于战争的味道。
他的动力盔甲上还挂着不知名畸变体的绿色汁液,坚毅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震撼。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盘膝而坐的零身上时,这位铁血将军的所有情绪,都被一种更深邃的、近乎于恐惧的敬畏所取代。
零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他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但生命力却像决堤的洪水,正从他的七窍中疯狂地奔涌而出。那些缓缓流淌的鲜血,带着一种不祥的暗金色,仿佛燃烧的不是血液,而是他的灵魂本身。
“他……”张铁拳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还活着吗?”
回答他的,是【寂灭】那冰冷的枪口。灰鸦甚至没有回头,她整个人的气息都与这把狙击枪融为了一体,组成了一道不容逾越的、沉默的防线。
“他正在打一场我们看不见的战争。”灰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我的任务,就是保证没有蠢货来打扰他。”
张铁拳沉默了。他看着灰鸦那紧绷的、如同即将射出箭矢的弓弦般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痛苦的少年,最终,他缓缓地卸下了自己头盔,将其放在地上,以示自己毫无敌意。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山谷暂时安全了。我来,是想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灰鸦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这个问题,零也无法回答。他们的敌人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概念,一种意志。战争,从未停止。
……
山洞外的世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怪异的宁静。
圣殿卫队的暂时撤退,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幸存者们麻木的喘息。没有人欢呼,胜利的滋味在超过五十个战友的冰冷尸体面前,显得无比苦涩和讽刺。战士们默默地收敛着同伴的遗体,巴图用他那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抚摸着每一个死去的部落勇士的额头,用古老的语言为他们送行。
张铁拳的旧部们则像一群沉默的幽灵,高效地检查着武器,加固着工事,用战术上的忙碌来麻痹精神上的巨大创伤。
三个小时的战斗,让他们所有人都深刻地理解了一件事:他们面对的,是一种无法用常理战胜的力量。他们的勇气、战术、牺牲……在那种随意篡改现实的伟力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脆弱和可笑。如果不是山洞里的那个“神明”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对抗,他们此刻早已是这片血色土地上的一捧尘土。
希望,是那么的沉重。
突然,一名正在包扎伤口的部落女战士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水!我的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手中的那个兽皮水囊,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粘稠。原本清澈的溪水,变成了一种如同胶水般的半流体,散发着一股金属的腥味。
恐慌还未蔓延开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名老兵靠着的岩壁,突然开始变得“柔软”,那坚硬的岩石,像是被加热的蜡块一样,缓缓地向下流淌,将他的半个身体都“吞”了进去。
“救命!!”
凄厉的惨叫声,成为了新一轮噩梦的序曲。
这一次,监察者的攻击,不再局限于前线的战场。它像一种无声的、无法防御的瘟疫,开始侵蚀整个风语者山谷。
重力开始出现毫无规律的、小范围的脉冲式波动。幸存者们临时搭建的、用来安置伤员和非战斗人员的木屋,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房梁和支柱在忽强忽弱的重力下,如同朽木般一寸寸地开裂。
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在某些区域开始急剧下降,让那些本就虚弱的伤员,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
这不是一场旨在杀戮的攻击。这是一种更恶毒、更残忍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