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黎明,被更浓重的血腥味所浸透。
第一波冲锋的浪潮退去了,留下的,是铺满山谷入口的钢铁残骸与联盟士兵扭曲的尸体。胜利的欢呼声早已嘶哑,取而代ed之的,是幸存者们粗重的喘息,和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哀伤。
一百多条生命,换来了不到半小时的喘息。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透着一股血本无归的绝望。
“医疗队!把伤员抬下来!快!”张铁拳的声音像一块被磨得滚烫的铁,沙哑,却依旧坚硬。他站在临时指挥台的边缘,身上的军装已经被硝烟熏黑,一道伤口从他的额角划过,凝固的血液让他的表情更显狰狞。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正在重整旗鼓的联盟大军。
那股钢铁洪流没有丝毫的混乱。败退的先头部队被后方的督战队冷酷地处决,新的方阵,以一种毫无情感的、教科书般的精准度,迅速填补了空缺。更多的【惩戒者】机甲从“利维坦”的腹中走出,它们的装甲更厚,武器口径更大,步伐也更沉重。鹰眼,在用人命试探出这条防线的火力强度后,终于派上了他的主力。
“妈的……”巴图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的一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显然已经断了。他用仅剩的好手,将一把卷了刃的战斧拄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倒下,“这帮铁罐头,比畸变体还难缠。它们……不会害怕。”
是的,不会害怕。也不会疲惫,不会动摇。它们是秩序的具现化,是庞大战争机器上的一颗颗螺丝钉,唯一的使命,就是碾碎一切不合规格的异物。
而变量联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异物。
“所有人,”张铁拳的声音,通过紧急修复的通讯器,传到了每一个残存战士的耳中,“第二波,要来了。这一次,不会再有山崩,不会再有奇袭。这一次,是硬碰硬。”
他的话,让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现实的冰水浇得透心凉。
“但是……”张铁拳话锋一转,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或断臂,或重伤,却依旧死死守在阵地上的“变量”们,“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是……怪物。”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弧度。
“联盟的教科书,教他们如何打仗。但从来没有一本教科书,教过他们……如何对抗一场噩梦。”
“现在,就让他们见识一下!”
他的声音,通过零那无形的精神网络,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让他们……恐惧我们!”
“吼——!!”
回应他的,是几十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压抑了太久的怒吼!
他们是怪物,是异类,是躲在阴影里苟延残喘的臭虫。他们被追杀,被唾弃,被当成研究材料。他们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恐惧。而今天,在这里,他们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一个家,一个身份,一个……不再需要恐惧的权利。
当守护取代了恐惧,怪物,便会露出最狰狞的獠牙。
联盟的第二波攻势,开始了。
这一次,是堂堂正正的集团式冲锋。三十台重型【惩戒者】机甲,组成了锋利的矛头,它们的肩部导弹巢已经打开,脚下的地面,在它们沉重的步伐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它们的任务,是在三十秒内,将那道脆弱的防线,彻底撕碎。
“‘墙’!!”张铁拳的吼声,撕裂了战场。
那个代号为“墙”的、名叫玛利亚的干瘦女人,再次将双手按在了地上。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升起土墙。她的双眼,流出了两行鲜血,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疯狂蠕动。
“嗡——”
大地,在哀鸣。冲在最前面的五台机甲脚下,地面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片……流沙!那不是普通的沙子,而是一种混合了高密度金属矿物质的、粘稠的、活的沼泽!
五台重达数十吨的战争机器,瞬间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着下方沉去。它们的驾驶员在惊恐中疯狂地操纵着引擎,却只是让自己陷得更快。
“‘医生’!”
那个浑身挂满瓶瓶罐罐的男人,代号“医生”,发出一阵神经质的怪笑。他将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奋力抛向了那片流沙。玻璃罐在空中碎裂,漫天的、淡蓝色的粉末,如同雪花般洒落。
那是他最得意的作品——【瞬间石化剂】。
粉末与流沙接触的瞬间,恐怖的化学反应发生了!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片还在吞噬机甲的流沙沼泽,连同陷在里面的五台机甲,瞬间凝固成了一座……巨大的、扭曲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琥珀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