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攻击鹰眼,也没有去格挡那把枪。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用一种看似缓慢、却精准得不可思议的动作,轻轻地,覆盖在了鹰眼那双……空洞的眼睛上。
那一瞬间,鹰眼那即将扣下扳机的手指,僵住了。
他感觉,有一股冰冷的、不属于人类的、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暖意”的东西,从零的手掌,涌入了他的大脑。
那不是安抚,也不是治疗。
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定义”。
零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
他没有说话,但他把一段信息,用最直接的方式,写入了鹰眼那片混乱的意识里。
【你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将军。】
【那些命令,那些士兵,那些罪孽……它们是真实的。但它们……也已经过去了。】
【你不是刀片。你也不是英雄。】
【你只是一个……幸存者。】
【和我们一样。】
【现在,你有一场新的战争要打。一场……为了‘赎罪’的战争。】
【你的敌人,不再是我。】
零的声音,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除了鹰眼意识里那些正在溃烂流脓的“过去”,然后又用一种近乎残酷的“现在”,强行填补了进去。
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截肢手术。
鹰眼那紧绷得如同钢铁般的身体,缓缓地,软了下来。他手中的枪,“当啷”一声,掉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他没有昏过去,也没有恢复正常。
他只是跪倒在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一阵压抑了太久、也失去了太久的、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哭声。
那哭声,在“源点”永恒的呢喃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却又如此的……真实。
舰桥内,重新恢复了死寂。但这一次,死寂之中,多了一丝……人味儿。
零缓缓地收回手,身体晃了晃,被身后的灰鸦一把扶住。
“你……”灰鸦看着他那只黑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左眼,和那只金色的、仿佛能洞悉一切逻辑的右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没事。”零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只是……借用了一下‘他’的语法。”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般哭泣的鹰眼,又看了一眼窗外那个正在无意识地、散播着疯狂与绝望的“源点”。
“看来,在抵达终点之前……”
“我们得先学会,如何在‘神’的耳边……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