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儿驮着众人,蹄子在冰雪上不住打滑,接连摔倒数次,每次都惊得众人一身冷汗。

杨柳青死死拽住缰绳,手心磨出了血泡,牙关紧咬:“稳住,一定要稳住!”历经波折,七拐八拐后,寨子总算出现在眼前。

车上受伤的大叔脸色相较之前有了几分红润,却仍昏迷不醒。

杨柳青蹙眉轻叹:“这一路颠簸,怕是反复震得伤口溢血,才迟迟醒不过来。”刚到村口,一群裹得圆滚滚、脸蛋冻得通红的孩童就像撒欢的羊羔,围拢过来,叽叽喳喳说着难懂的方言,眼里满是新奇。

赶车的大伯佯装嗔怒,探出脑袋,粗着嗓子喝道:“去去去,别捣乱!”转头又满脸堆笑,向杨柳青介绍起村子。

安置好伤员,热情好客的村民哪肯放杨柳青走,拉着他定要留下吃饭。

杨柳青坐在村长家简陋却暖意融融的堂屋里,不动声色地打量周遭。

村里男子身着厚实的左衽衣衫,青、蓝深色沉稳大气,宽脚长裤利落干练,看得出是便于田间劳作、深山狩猎的装扮。

女子们则别具风情,厚棉布上衣搭着动物毛披肩,抵御严寒,下身是精致的加厚百褶裙,裙摆刺绣精美,花草鱼虫、几何纹路栩栩如生,银质耳环、手镯在烛火下闪烁微光,举手投足间尽显质朴灵动。

知晓是杨柳青救了外出采买的村民,村里人看向他的目光满是热忱与感激,嘘寒问暖不断。

眼瞅着年关将近,村里弥漫着别样的喜庆气息,家家户户养着肥硕的家畜,鸡鸣猪叫,孩童嬉闹,倒让这乱世中的深山小村有了几分世外桃源的祥和。

杨柳青紧绷的心弦悄然松了些许,暗忖,乱世流离,能寻得这般安宁处,也算难得。

那位险些因失血过多丢了性命的大叔,腿上缠着绷带,走路仍一瘸一拐,却满脸执拗,手里攥着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径直朝自家猪圈走去,嘴里嘟囔着:“不成,杨兄弟救了我的命,说啥都得把这年猪杀了,好好犒劳犒劳!”

杨柳青听闻动静,匆忙赶来阻拦,双手死死握住大叔持刀的手腕,急道:“大叔,使不得!这寒冬腊月,食物本就紧缺,一头年猪可是一家人开春的指望,我哪能贪了大伙的口粮?您这份心意我领了,肉是万万不能收。”

大叔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眶泛红:“杨兄弟,你要不应下,就是瞧不起我,嫌我这礼轻!”

两人推搡着,旁人拉都拉不住,气氛剑拔弩张,好似下一刻就要拳脚相向。

关键时刻,村长匆匆赶来,拐杖在雪地上戳得“咚咚”响,高声喝道:“都住手!这猪不许杀,杨兄弟是贵客、是恩人,可不能用强,坏了咱村的待客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