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溅起混杂着泥土的血珠,那些早已凝固的血块被雨水泡得发胀,渐渐融成一片粘稠的血沫,顺着地势往低洼处流淌,在街巷间汇成蜿蜒的血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气,混杂着雨水的湿冷,让人胸口发闷。
城墙之下,敌国士兵的尸首与鬼物焦黑的残骸层层堆叠,在雨水没日没夜的冲刷下,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余下扭曲变形的轮廓。
暗红色的血水混着雨水,顺着砖石缝隙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片黏腻的水洼,将原本青灰的土地浸染成骇人的粉白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场雨仿佛被下了诅咒,淅淅沥沥又带着雷霆之势,整整下了两天两夜。
直到第三日清晨,天边才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雨幕如被撕裂的绸缎般散去。
阳光照亮了被洗刷过的城砖,也照亮了四处残破的景象——断裂的旗帜、坍塌的箭楼、墙上深浅不一的刀痕箭孔。
尽管已连夜清理了血腥与尸体,空气中仍残留着淡淡的腥甜,无声地提醒着所有人,前两日那场厮杀有多惨烈。
内殿的寝帐里,武德皇帝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他望着帐顶绣着的金龙纹样,眼神还有些迷蒙,额间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显然是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心口,指尖触及之处,能感觉到皮肤下有道黑红的纹路正在微微发烫,像有活物般若隐若现,其跳动的频率竟与自己的心跳出奇地一致,仿佛已与他的血脉相连。
帐外守着的太监见帐内有了动静,忙轻手轻脚地进来伺候,见皇帝醒了,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忙不迭地传报出去。
消息传开,军中悬了两日的心总算落了大半,连巡逻的士兵脚步都轻快了些。
武德皇帝简单用了些清粥小菜,刚恢复的身子还虚着,却已顾不上歇息。
案几上早已堆起了厚厚一叠文书,都是这两日积压的军务与城防要务。
他靠在软垫上,接过太监递来的朱笔,目光落在最上面的军报上,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落笔批阅,眉宇间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威严。
武德皇帝指尖摩挲着心口的纹路,那日战场上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江照野那高大的身影与他并肩而立,手中长枪如龙出海,背后十二对金色光翼展开时,霞光般的光晕几乎要刺破阴霾,战力之强,连他都暗自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