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攥着铜环的手掌沁出薄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隔着厚重的木门,他听见里面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停滞,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喉间发紧,又有些无奈和欣慰的笑笑。
爹,娘,儿子回来了。话音落下,隔了一会儿,门闩抽离的声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雕花木门吱呀洞开的瞬间,阳光如潮水漫进幽暗的门廊,母亲苍白的面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鬓角新添的白发刺得他眼眶发烫。
那双手悬在半空,最终颤抖着抚上他的头发。
泪水砸在肩头的瞬间,杨柳青忽然闻到母亲衣襟上熟悉的皂角香。
一年来的腥风血雨,寒夜中辗转反侧的思乡之情,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湿意。
他将母亲揽在怀中,母亲比他低了很多,只能靠在他的胸口,母亲的泪水在他的衣襟上,洇出深浅不一的水痕。
最后杨父环住母子俩的肩,三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哭,一句话也不说。
祖父手脚慢,最后还是他把站在门口痛哭的三人拉回家。
灶台的火舌舔着锅底,蒸腾的热气裹着肉香在堂屋里乱窜。
祖父杨老爷子扶着灶台边的木椅,枯瘦的手捏着一小撮枸杞,往咕嘟冒泡的砂锅里撒去。
暗红的颗粒落进乳白的汤里,激起细碎的涟漪。
他眼窝深陷,平日里总蒙着层昏沉的浊光,此刻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块,嘴角抿出几道满足的褶子。
父亲杨国振蹲在青石门槛边,手里的菜刀在磨刀石上来回蹭着,“霍霍”的声响里带着股闷劲。
刀刃被磨得雪亮,脚边的木案板上,刚宰好的芦花鸡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褪了毛的鸡身泛着新鲜的粉白,旁边还码着几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今早特意去肉铺抢的。
郭春欢正站在堂屋的长凳上,伸手去够梁上悬着的腊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