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无辜的医者,却被这含着雷霆之怒的目光逼得脊背僵直,双腿如灌铅般动弹不得,只能垂首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喘。
“飞龙卫!”皇帝沉声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去司计司调取昭仪近半年的侍寝档册,再去尚宫局取月信记录,与刘御医所言胎气月份一一核对,半个时辰内,朕要结果!”
飞龙卫统领闻声而入,跪地领旨后如疾风般退下。
殿内烛火摇曳,将皇帝阴沉的面容映得愈发莫测,连空气都似凝成了冰。
榻上的裴昭仪本就气若游丝,听闻“月份对不上”几字,心头猛地一沉。
她出身将门,自幼耳濡目染的便是磊落风骨,此刻纵是虚弱不堪,骨子里的傲气也未折损半分。
她咬紧牙关,不顾身下的刺痛与眩晕,猛地掀开锦被,赤足踩着冰凉的金砖从榻上爬起。
刚落地时一阵虚软,她却硬生生撑着未倒,只膝弯一屈,挺直脊背跪在了地上,那不是卑微的伏跪,而是带着一股倔强的叩首,额头轻触地面,脊梁却挺得笔直。
“陛下!”她声音虽因虚弱而沙哑,却字字清晰有力,没有半分哭腔,“臣妾自入后宫,行止坐卧皆循规矩,绝无半分逾矩!若真有孕,臣妾怎会毫不知情?臣妾每月月信向来准时,尚宫局的嬷嬷们都有簿记,陛下一查便知真伪!”
她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虽布满冷汗,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女子特有的刚烈:“至于那罪臣,臣妾连其名讳都未曾听过,何来私通之说?此事从头至尾皆是圈套,有人想借‘滑胎’之名构陷臣妾,污我清名,更污皇家颜面!”
裴剑竹不是蠢人,她此刻再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简直就是活该了,她疑惑的是,害她的人是怎么得手的,她的吃食用度全都是心腹之人负责,连皇后几次三番想害她,都能被她识破。
她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依旧挺直脊背:“臣妾出身将门,父辈世代忠良,臣妾断不会行此苟且之事!求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清白,也还裴家一个公道!”
话音落时,她胸口剧烈起伏,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却硬是没掉一滴泪。
武德皇帝看着地上那抹纤弱却倔强的身影,眼底的厉色渐渐染上几分复杂。
裴昭仪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虽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单薄的身影却挺得笔直,眼底没有半分乞怜,只有一片清亮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