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亵渎黑巢(续)

极致的黑。并非深渊的浓墨,而是某种“被存在本身拒绝”的绝对虚无。感官被彻底剥离,身体悬浮在认知以外的虚空。世界死了,连死亡的声息都寂灭无踪。唯一存在的,是被那亵渎黑骨强制连接时侵入的冰冷意志残篇——亵渎者…唤醒我…释放…净除…黑死终焉… ——如同亿万根冻透灵魂的冰针,反复刮擦着他脆弱的意识之核。

突然。

视觉被强行撕裂!

不是光明的回归,是纯粹感官暴力般塞入眼底的恐怖影像!

一片绝对寂静的血红世界!燃烧的龙骸,折断垂落的钢铁巨翼如同坍塌的山脉,在血雾中缓缓倾覆。每一根断裂的骨骼截面,都流淌着粘稠发亮的暗金血液,如同冷却的熔岩!就在那巨大如殿堂的头骨眼眶深处,一只流淌着同样暗金岩浆的竖瞳,正漠然地“注视”着他!冷漠!纯粹!非人的意志如同炽热恒星内核的高压风暴,瞬间压垮了他所有的挣扎!

噗通!

沉重身体撞击地面冰冷金属的钝响,冰冷与剧痛一同炸开!将林锐从那片虚无死寂瞬间拽回现实的地狱!后背传来的撕裂感和胸腔里火烧般的剧痛异常清晰,但刚才那非人的视觉冲击带来的精神创伤远比身体的痛苦更深刻,骨髓深处都残留着那种被熔铸般的碾压感!

冰冷!粘稠的冷意浸透了破口的衣物,贴着伤口蔓延。空气不再漂浮尘埃与腐纸的气息,而是一种极端的、如同手术刀片般锋锐的金属冷意,混合着刺鼻的、类似于过度臭氧化的电气尘埃味道。这里不是档案库上层!

林锐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世界如同蒙上了一层血色的磨砂玻璃,模糊、晃动。他身处一条倾斜向下延伸的狭窄金属廊道里。顶壁低矮,镶嵌着稀疏的应急灯管,发出的却非惨白光晕,而是一种病态的、如同稀释血浆般污浊的暗红色光芒。光晕弥漫,将冰冷的合金墙壁和金属地面都染上了一层凝固般的红锈颜色。

脚下传来极其细微、有规律的地面震动。不是爆炸冲击,更像是某种巨物在极其遥远的地壳深处均匀搏动带来的共振。每一次震动,都从金属地板传导上来,穿透脚掌、麻木的脊柱,直抵碎裂的胸腔和心脏,带来沉闷的捶打感。

“滴答。”

一声微不可闻的液体滴落声,在他侧下方响起。

林锐麻木地转动脖颈。在他摔落的位置不足半米外,一片冰冷的金属格栅检修井盖破碎洞开。下方深不可见,只有浓郁的、仿佛被压缩凝固了千万倍的沉重黑暗。一滴浓稠得近乎固体、闪烁着诡异金属油光的墨绿色粘液,正缓慢地从破碎的格栅边缘脱离,如同时间被放慢的镜头,无声无息地向下方的黑暗坠去。

坠落。粘液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间,林锐的意识深处“捕捉”到一种极其细微、极其冰冷的…嘶声。不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从脑髓深处响起。短促。贪婪。仿佛一个极微小的东西被那滴粘液彻底惊醒。

逆鳞在他左胸深处猛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带着病态震颤的嗡鸣!不同于往常的灼热预警,这一次的嗡鸣充满了混乱的杂音,如同磨损的齿轮在滚油里挣扎转动!强烈的不适感和龙血被异物刺激的灼热本能瞬间让他头皮发炸!几乎是同时,那粘液坠落点下方的黑暗中…某种极其不祥的东西苏醒了!

必须离开!

林锐挣扎着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刚一动,肋骨断裂处的剧痛如同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喉咙滚动,腥甜的铁锈味涌上喉头,一口滚烫的黑血混着粘稠的墨绿脓块猛地从口鼻间喷出,溅在身下暗红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微弱腐蚀声。毒素!左臂肿胀发绿的区域已经开始向肩颈处蔓延,皮肤下鼓起蚯蚓般的黑色血管,深紫色的斑块如同霉斑在扩散。每一次心跳,毒素的冰麻都在龙血狂暴的灼热对抗中撕扯神经,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湿棉被,死死裹住每一个肢体末梢。

然而更凶险的威胁已然降临!

嗡…嗡…

一种极其特殊、如同用粗糙骨片高速刮擦金属板的震鸣声,毫无征兆地穿过厚重的金属壁板和弥漫的红色光晕,自廊道深处席卷而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牙酸的穿透力!它并非持续不断,而是以某种怪诞的韵律“呼吸”着,每一次“吸气”的间隔都带来死寂般的暂停,“呼气”时则骤然将刺耳的嗡鸣推向更尖锐的顶峰。

在这单调、冰冷、却疯狂递增的嗡鸣中,一点极其细微的、纯粹的纯白色光点,刺破前方通道转弯处弥漫的红色光晕,从廊道尽头投射过来!

那光点极其稳定,如同冰冷的灯塔,死死锁定在林锐趴伏的位置!被锁定的瞬间,林锐全身的汗毛、所有未瘫痪的神经末梢都在疯狂尖叫!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如同被剥光扔进极地冰海的森然恶意瞬间攥紧心脏!

没有时间!林锐猛地咬破舌尖!剧痛混合着满嘴血腥强行驱散了一部分麻木!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气,拖着重伤麻木的双腿,朝着廊道另一侧一处扭曲塌陷的金属板堆积形成的半塌陷空洞翻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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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刚刚擦着那堆扭曲金属的缝隙缩进去!

噗!!!!!

一声极端凝聚、锐利到超越了声音实质的撕裂声,如同超高速射流撕裂了整条廊道!一道笔直、纯粹、凝练到极致的惨白色光束,精准地轰击在林锐半秒前倒卧的血泊位置!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合金地板连同下方厚实的金属支撑结构,无声无息地“溶解”了!留下一个边缘极其平滑、呈现出镜面光泽感、碗口大小的深洞!洞口深不见底,边缘残余的合金高温烧灼发出刺眼的白光,几缕极细微的青烟带着烧熔金属的刺鼻气味缭绕上升!那炽热的高温甚至在空气中短暂扭曲光线,形成一个碗口大小的、缓缓波动的光晕!

只要慢上哪怕零点一秒!林锐的身体此刻就是那个碗口深洞!

林锐蜷缩在扭曲金属的缝隙后面,冰冷的恐惧混合着毒素蔓延的麻痹感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透过金属缝隙的弧度,他死死盯着廊道深处——

一个“人”,正迈着僵硬、规律、如同提线木偶般精准的步伐,从红色光雾笼罩的廊道深处走来。

高度接近人类,接近两米。全身覆盖着一套严丝合缝、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紧贴、毫无褶皱的哑黑物质作战甲胄。材质非金属亦非寻常复合物,更像是某种……活的角质层!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的、如同微小昆虫复眼般的暗沉六边形反光点阵,在周围弥漫的暗红灯光下微微闪烁着无机质的微光。没有任何可见的接缝、关节暴露处或武器装备轮廓,它本身就是武器!

最让人灵魂冻结的是它的头部。那根本不是头盔,而是一颗……无面的、包裹着同样哑黑角质物质的骷髅头!眼窝深陷,里面燃烧着两点非实体的、纯粹能量态的纯白火焰!火焰无声跳动,就是刚才那致命的锁定之光源!

它行走的方式极其诡异,如同在水下慢行,每一步踏下,脚掌与金属地面接触的那不足一瞬,无声高频震波就扫过地面,激起细微的、如同水纹般的红锈粉尘涟漪。

嗡…嗡…嗡…

锁死林锐藏身废墟的嗡鸣声再次如索命追魂的恶咒响起。骷髅头颅上那两点白焰,如同精确制导的雷达光点,穿透层层阻挡的金属板结构,死死钉在林锐蜷缩于废墟后的核心位置!

杀意锁定!死局降临!

林锐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那如同实质的、凝结成束的毁灭能量,就在白焰聚焦的刹那开始凝聚!那致命的纯白吐息即将再次喷发!

躲无可躲!被那白焰锁定的瞬间,无论相隔何种障碍,那分解万物的一击都将无视阻挡而至!

林锐眼中猛地闪过决死的疯狂!绝境之下,唯有赌上一切,搅乱这鬼东西的锁定逻辑!

“呃啊——!!” 他喉咙里爆发出骇人的嘶吼,右手死死攥住地上断裂的一条半米长的、带有锋利断口的金属水管!完全不顾左臂毒素带来的麻痹和剧烈痛苦,借着翻滚的冲势,腰部猛地发力,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力量!

嗖——!

沉重的金属水管如同一根粗大的标枪,带着破开风压的呜呜沉啸,撕裂面前稀薄的红光,狠狠砸向那具诡异黑骨兵器的胸口正中心!

嗡!

黑色骨甲胸前的微小复眼矩阵瞬间高速闪烁!致命的纯白光束聚焦被打断了千分之一秒!就在这一刻!林锐的身体借助那扭曲金属堆的侧面凸起反弹力道,猛地朝旁边一处更深的、几乎坍塌的管道维修井口纵身扑去!

白焰重新聚焦!那纯粹的光束如同死神的低语!

噗!嗤——!

刺耳的灼烧声与金属熔化的滋滋声混合炸响!林锐刚刚藏身的金属废墟堆,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劣质塑料玩具,瞬间溶解塌陷!炽热的金属溶液如同岩浆滴落!高温蒸汽嘶嘶咆哮着炸开!

林锐的身体重重砸在维修井口的边缘!半边身体已经摔入深井的黑暗入口!但他死死抠住井壁边缘冰冷的金属凸起,才没有直接坠落!

噗——!

右大腿外侧传来烧灼皮肉的剧痛!半滴溅射开的高温金属溶液灼穿了他的作战裤,烫焦了皮肤,留下一个小指肚大小的焦黑孔洞!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黑色骨甲迈着精准的步伐,一步步踏过地上正缓缓冷却变形的熔融金属池,继续逼近!那两点冰冷的白焰死死锁死林锐挂在井口的身体!高频震鸣如同催命的鼓点,极速凝聚!

彻底绝望!体力耗尽!毒素在体内肆虐如万虫噬咬!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