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指尖的血纹还在发烫,那道从沈青眉锁骨蔓延至腕骨的朱红纹路,此刻正随着他的脉搏轻轻震颤,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在皮肤下钻营游走。方才在义庄后院,沈青眉最后那句“血纹缠骨不是诅咒,是钥匙”还在耳边回荡,可她人已随着漫天飞散的纸灰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他掌心这半块刻着饕餮纹的青铜符牌,边缘还沾着未干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迹——不是他的,也不是沈青眉的,是从那具突然坐起的“血尸”头骨里淌出来的。
他低头看着符牌,饕餮的兽口恰好嵌着一道裂痕,与血纹的走势严丝合缝。方才血纹发烫时,符牌竟也跟着发热,两股热流在他腕间交汇,竟让他看清了血尸头骨里藏着的东西: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玉珏,上面刻着极小的“镇”字,玉色发乌,像是被血浸过百年。可不等他细看,血尸便轰然倒塌,化作一滩黑泥,玉珏也跟着消融在空气里,只留下这符牌上多了一道浅痕,与血纹的第三道分支完美重合。
“钥匙……开什么的锁?”林锐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义庄里的血腥味还黏在衣领上,混杂着沈青眉身上特有的冷香——那是一种用松烟、冰片和陈年墨汁调出来的香气,他在博物馆的古籍修复室里闻过,是明清时期文人用来防虫蛀的“冷香丸”的味道,只是沈青眉的香气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是墨汁里掺了血。
他转身走出义庄,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龙都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被傍晚的雨打湿,泛着油亮的光,倒映着他拉长的影子。影子里,血纹的轮廓竟比白天清晰了许多,像是要从皮肤里跳出来,在地面上织成一张网。林锐猛地停住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的手腕处,竟多了一道不属于他的轮廓,像是有只手正握着他的腕子,指尖还带着尖利的爪痕。
“谁?”他猛地转身,腰间的唐刀“惊蛰”已然出鞘,刀身映着路灯的光,闪过一道冷芒。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猫鼬飞快地窜进排水口,留下一串窸窸窣窣的声响。可那被人攥住手腕的触感却真实得可怕,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纹往骨髓里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血纹的颜色似乎深了些,第三道分支的末端,竟隐隐显出一个“井”字的轮廓。林锐心里一动——龙都老城区里,带“井”字的地名只有一个,就是城南的“锁龙井”。那地方他去过一次,是个被圈在拆迁区里的废井,井口用厚厚的青石板盖着,上面刻满了模糊的符文,据说底下锁着一条蛟龙,是龙都的“地脉眼”。
“沈青眉故意引我去义庄,又留下符牌和血尸里的玉珏,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个‘井’字?”林锐收起唐刀,指尖摩挲着符牌上的饕餮纹,“可她为什么不直接说?还有那具血尸,分明是被人用邪术炼过的,头骨里藏着玉珏,身上的血纹和我的一模一样……难道,缠在我骨头上的血纹,和锁龙井有关?”
他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龙都本地。林锐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像是被砂纸磨过:“林先生,想知道血纹的来历,今晚十点,锁龙井见。别带任何人,否则,沈小姐的命,就保不住了。”
“你是谁?沈青眉在哪?”林锐攥紧手机,声音陡然变冷。
电流声戛然而止,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林锐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沈青眉消失前,眼底闪过的不是恐惧,是决绝,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人抓走。她故意留下线索,引他去锁龙井,而那个打电话的人,显然知道他和沈青眉的关系,也知道血纹的秘密。
他抬头看向城南的方向,夜色渐浓,老城区的屋顶轮廓在墨色的天幕下连成一片,像是蛰伏的巨兽。锁龙井所在的拆迁区早已没人居住,只有几栋破败的居民楼立在那里,窗户黑洞洞的,像是巨兽的眼睛。林锐握紧符牌,转身走向巷口的摩托车——不管对方是谁,不管锁龙井里藏着什么,他都必须去,不仅为了血纹的秘密,更为了沈青眉。
晚上九点五十,林锐骑着摩托车赶到锁龙井。拆迁区的大门早已锈迹斑斑,被人用铁丝拧了个死结,他抬手扯断铁丝,推开门走进去,脚下的碎石子发出“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空地上,照亮了那口被青石板盖住的锁龙井,石板上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青光,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他走到井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青石板,就感觉到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与腕间血纹的热流撞在一起,激得他手臂发麻。青石板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组成一道复杂的图案,恰好与他掌心符牌上的饕餮纹重合。林锐心里一动,将符牌按在符文中央,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底下黑黢黢的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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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直径约莫两米,往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一股阴冷的风从井底往上冒,带着浓重的腥气,像是铁锈和腐尸混合的味道。林锐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井底照去,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井底似乎有水流声,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呢喃,模糊不清。
“林先生,很准时。”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锐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手里还牵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着沈青眉的手腕。
沈青眉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的衣服沾着泥土,显然受了不少苦,可她的眼神却很亮,看到林锐,眼底闪过一丝安心,随即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放开她。”林锐的手按在唐刀的刀柄上,声音冷得像冰,“你想要什么?是符牌,还是我身上的血纹?”
面具男轻笑一声,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带着诡异的回响:“林先生果然聪明。我要的,是你骨血里的‘血纹引’。沈小姐说,你是百年难遇的‘血骨体质’,只有你的血纹,才能打开锁龙井底下的‘幽途’。”
“幽途?”林锐皱眉,“什么是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