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沦为诸神战场,神器弃如杂草。 王铁柱扛着祖传锄头,踏进核爆过后的焦土。 斩仙剑挖坑种土豆,捆仙绳搭瓜秧架子,混元金斗装泉水浇地。 别家修士为神器拼死拼活,他蹲在地头敲锄头:“这玩意儿比神器趁手!” 混沌降临,神器如麦秆折断。 王铁柱的土豆秧却缠住混沌触手,结出扭曲空间的血肉果实。 他咧嘴一笑:“看吧,神器当肥料,土豆才长得旺。”
风抽打在王铁柱沟壑纵横的脸上,像淬了盐粒的刀子。他眯缝着眼,望向前方。大地,曾经被称作家园的东西,如今只剩下一种颜色——焦黑。极目所至,没有尽头,仿佛一块巨大的、被烧透了的炭。空气里浮动着刺鼻的焦糊味儿,混杂着铁锈和某种更腥、更冷的气息,那是神血干涸后留下的诅咒,钻进鼻孔,扎得肺管子生疼。天空压得很低,灰白和铅灰搅和在一起,偶尔被远处炸开的、无声的彩色光斑撕裂,那是神术的残渣在闷烧。
他紧了紧肩上那把磨得锃亮的锄头柄。柄是硬柞木的,油润发黑,几十年汗水浸润出来的颜色,比他脊梁骨还直。临出门前,他特意又磨了磨锄板,单面开的刃闪着寒光。这玩意儿,才是吃饭的家伙,比啥都实在。
脚下的路硌脚。他低头,踢开一块黑乎乎的残片。碎片沉重异常,边缘扭曲锋利,依稀能辨出点弧度,大概是某个巨大头盔的一部分。再往前,坑洼里斜插着半截东西,似戟似矛,断口处流淌着微弱的紫光,像垂死萤火虫的尾巴。王铁柱停都没停。
“嘁!”他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带着庄稼汉固有的、对“花架子”的鄙夷,“中看不中用。” 这满地狼藉,在他眼里,远不如老牛犁沟时翻出的湿润黑土好看。
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远处地平线上,几座巨大的、线条极其僵硬冰冷的钢铁要塞如同起伏的山峦,沉闷的轰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带着沉重的节奏感。那是“智械圣堂”的战争堡垒——奥林匹斯山号。刺眼的能量束如同巨大的光矛,瞬间撕裂浑浊的空气,狠狠砸在远方一团蠕动的巨大血肉阴影上。那阴影发出无声的嘶吼,光芒炸开处,腥臭的肉块和脓液暴雨般洒落。
另一边,一片翻腾的、彩光流溢的星云猛地坍缩,无数破裂的琉璃般的碎片裹挟着凄厉的灵魂尖啸迸射而出。“万神殿”的神罚星云被一只从虚空中骤然探出的、覆盖着石质鳞片的巨爪粗暴地撕开了。那巨爪属于一尊顶着“混沌主祭”名头的庞然大物。
战斗的余波像失控的潮水般汹涌而来。冲击波贴着焦黑的地面横扫,卷起磨盘大的黑色土块和神器的碎片。王小柱(王铁柱的儿子)腿一软,差点跪下。
“爹!”他声音发颤。
王铁柱头都没回,只有花白的鬓角在狂风中微微抖动。“慌个球!”他声音不大,却像是钉进风里的楔子,奇异地稳住了王小柱的心神。王铁柱的目光,浑浊却坚定,穿透了爆炸的火光、飞溅的脓血和破碎的法宝光芒,死死钉在前方。
那里,翻卷的焦土边缘,露出一小片相对平坦的区域。地面依旧是黑的,但黑色中隐约透出一种油亮的质感。那不是肥沃的黑土,是被反复神力灼烧、无数神魔血肉滋养渗透后,沉淀下来的一种极其诡异、极其污秽的泥沼。黑泥黏稠如同半凝固的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混合着硫磺的气息。几缕混沌气流像狡猾的蛇,时不时从泥沼深处钻出来,扭曲着空气。
“就那儿了!”王铁柱一锤定音,扛着他的锄头,迈开大步朝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油亮黑泥走去。脚下的神器碎片被他踢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是在嘲笑他这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他把肩上的麻袋放下,解开袋口,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和新芽气息的生机涌了出来,与周围污秽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袋子里,是十几颗饱满的土豆种块,芽眼上萌动着嫩黄的生机。
“柱子,扶稳了!”王铁柱招呼儿子,自己则弯腰,从脚边那堆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神器残骸里,拖出一把东西。那玩意儿通体青黑,狭长,断了一半,却兀自散发着一种令灵魂都感到刺痛的寒意。断口处残留的剑纹古老而诡异,仿佛看一眼就会被吸走神魂。这曾是名震诸界的“斩仙剑”,不知饮过多少大能金仙之血。
王铁柱粗糙黝黑的手掌握住那冰凉刺骨的剑柄,眉头都没皱一下,掂了掂分量。然后,他像对待一把最普通的铁锹,握紧断剑,高高举起,对着脚下那粘稠油亮的黑泥,狠狠一刨!
嗤啦!
一声怪异的撕裂声。黑泥竟如同活物般向内收缩了一下,发出类似哀鸣的呜咽。断剑切入的地方,没有翻起泥土,反而像是切开了一块腐败的脏器,流出粘稠的黑红色浆液,散发着浓烈的腥腐气息。
“劲儿还行,就是轻飘了点。”王铁柱嘟囔着,手臂肌肉贲起,又是一下。粘稠的黑泥被强行分开,露出底下颜色更深邃、仿佛凝固了无数绝望的区域。他用断剑的剑脊把坑里的黑泥拍实,形成一个勉强能看的浅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爹…这…这玩意儿能种东西?”王小柱看着那坑里还在缓缓蠕动的黑红色浆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死地?死地才肥!”王铁柱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从麻袋里捏起一颗饱满的土豆种块。那嫩黄的芽点在污秽的黑红色背景中,脆弱得像随时会湮灭的星火。他稳稳地将种块按进那个散发着腥腐气息的坑底,动作轻柔得如同安放一颗珍宝。接着,他又用断剑将刨开的粘稠黑泥扒拉回去,把土豆种块掩埋起来。
一个坑,两个坑……他像个最熟练的农夫,在焦土与神器废墟之间,用那把饮过仙血的斩仙断剑,笨拙地刨开粘稠的黑泥,种下他小小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希望。
架子也得搭。王铁柱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几条暗淡的、仿佛由纯粹光线编织而成的绳索,半埋在焦土里,散发着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束缚气息。那是“捆仙绳”的残骸。
他走过去,费力地把这几截坚韧无比的光索从土里扯出来。光索入手冰凉滑腻,带着一股抗拒的灵性,在他掌心微微挣动,仿佛不甘被凡人亵渎。王铁柱毫不在意地在自己打了补丁的旧裤子上蹭掉粘上的黑泥,然后把几截光索并在一起用力搓了搓,像是在搓麻绳。
“爹,这…这是捆仙绳啊!”王小柱差点跳起来。
“绳子就是绳子!”王铁柱不耐烦地打断他,“结实就行。”他搓了几下,那几截光索竟真的被他粗糙的大手强行“揉”在一起,光芒黯淡下去,变成了一根灰扑扑的长绳,只是偶尔还有一丝微弱的光晕流淌。他拿着这根“灰绳”,在刚种下土豆的地垄两侧,吭哧吭哧地插下几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扭曲的金属棍(依稀是某件法宝的残骸),然后把灰绳在棍子顶端绕紧绑牢。一个简陋但足够实用的土豆架子,在腥风血雨、神力纵横的战场边缘,歪歪扭扭地立了起来。
最后是浇水。王铁柱拿起一个破旧的瓦罐。罐子灰扑扑的,布满裂纹,罐口边缘豁了几个口,像是刚从哪个农家灶台底下扒拉出来的。他走到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弹坑边缘。坑底积着一汪水,水面浮动着彩虹般的油污,水下沉淀着厚厚的灰烬和细碎的神器颗粒,散发着一股强辐射的灼热感。这是神力轰炸后留下的“神孽泉”。
王铁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瓦罐探进那滚烫的、颜色诡异的水中。
“爹!那水……”王小柱惊叫。
“水就是水!”王铁柱头也不抬,“烧开了都一样喝。”他手腕稳稳地一沉,瓦罐“咕咚”一声没入水中,舀起满满一罐翻腾着辐射泡、颜色如同熔融琉璃的“泉水”。令人惊异的是,那看似随时会碎裂的破瓦罐,竟然稳稳当当,罐身没有任何异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扩散。罐壁内隐约有古朴的云纹一闪而逝,将那足以灼穿钢铁的强辐射和神孽污染,悄无声息地锁在了罐内。
他提着这罐“绝命水”,平静地走回他的地里,仔细地给每一个埋下种块的土坑浇上那么一点。滚烫的、蕴含着毁灭能量的液体渗入粘稠的黑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腾起几缕彩色的轻烟。
不远处,几个穿着残破法袍、脸上还带着血污的修士正合力掀开一块巨大的神像碎片翻找着什么。其中一个眼尖,看到了王铁柱浇水的动作,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喂!老丈!那水…那水碰不得啊!沾上神魂都要被污染熔尽的!”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理解。
王铁柱直起腰,抹了一把额头上沾的黑泥,浑浊的目光扫过那修士和他身边同伴紧张的脸。他举起那个破瓦罐晃了晃,罐里的琉璃色液体安静流淌。
“水就是水,有啥碰不得的?”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隐约的轰鸣,“俺看你们找的那些个亮闪闪的玩意儿,”他下巴朝修士们脚边几件散发着微光的兵器残骸努了努,“还没俺这罐子好使咧。”
修士们面面相觑,看着他手里的破瓦罐,又看看自己费劲巴拉挖出来的法宝碎片,一时竟无言以对。其中一人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这破瓦罐怎么可能比得上神器,但看着罐子里那平静流淌的、足以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泉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王铁柱不再理会他们。他放下瓦罐,顺手抄起靠在一边的锄头。锄板宽厚,单面开刃,刃口在昏暗中闪着冷硬的微光。他用粗糙的手指随意地敲了敲锄板,发出“铛、铛”两声沉闷却极其扎实的回响。
“瞧见没?”他对着儿子,也像是自言自语,语气笃定,“啥神器,啥法宝,花里胡哨的,关键时刻顶个球用?干活儿啊,还得是这老伙计!”他拍了拍锄头柄,“顺手,有劲儿,不瞎晃悠!”
铛!他又重重敲了一下锄板,那声音甚至短暂压过了远处神魔交战的能量爆鸣,像在宣告某种朴素真理的回归。
王小柱看着父亲那张被焦土和风霜刻满的脸,再看看那把陪伴了父亲大半辈子的锄头,又看看周围满地流光溢彩却在不断崩毁断裂的神器碎片,心头那点因为身处神魔战场而带来的巨大惶恐和渺小感,似乎被这“铛铛”两声敲散了不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几天后,奇迹般地,在这片被神力反复蹂躏、寸草不生的死地上,王铁柱的“土豆田”里,冒出了一点点嫩绿色的尖芽。那绿色微弱得如同蝉翼,在无处不在的昏沉污浊中,脆弱得让人心颤。然而它们确实存在着,倔强地刺破了油亮粘稠的黑泥,指向灰暗的天空。
王小柱守在田垄边,眼睛几乎不敢眨。他爹靠在旁边一块尚有余温的装甲板上打盹,那把锄头就枕在脑袋下面。
一阵凌厉的破空声陡然撕裂了沉闷的空气!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同神罚之矛,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直插王铁柱那片刚刚冒芽的田地中心!目标赫然是针对那片刚刚显露的生机!
“小心!”王小柱魂飞魄散,嘶声尖叫。
打盹的王铁柱猛地睁开眼!浑浊的老眼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护犊子般的凶悍!他甚至来不及起身,枕在头下的锄头已经被他闪电般抽出!完全是下意识地、几十年挥舞农具形成的肌肉记忆,锄头带着沉闷的风声,斜撩而上!动作笨拙、直接,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就是一个庄稼汉锄地时,随手撩开挡路石头的力道和角度!
锵——!!!
一声尖锐到刺穿耳膜的金铁交鸣炸响!
锄板那单面开刃的宽厚刃口,结结实实地磕在了那道疾驰而至的金光前端!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