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深处,新划拨的“大秦格物院”所在地,原本是一处闲置的皇家苑囿。如今,高大的宫墙内不再是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而是被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砖石厂房、叮当作响的工坊和堆满各式原材料(从常见的木材、矿石到略显诡异的硫磺、硝石、朱砂)的广场取代。
空气中弥漫着炭火、金属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味,构成了一种独特而硬核的“工业风”。
徐彭岳,如今的“格物院令”,正叉着腰,站在一片狼藉的主院中,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面前,几十号从将作府、军械监乃至民间搜罗来的工匠,正乱哄哄地挤作一团。有老神在在抱着祖传工具打瞌睡的老匠人,有好奇地东张西望、窃窃私语的年轻学徒,更有几个穿着旧六国服饰的工匠,正用竹片在刚铺好的青石地板上比划着什么。
“都安静!”徐彭岳深吸一口气,吼了一嗓子。效果寥寥,只有离得近的几个人瞥了他一眼。
他揉了揉额头,从怀里掏出一本用新式“徐氏”线装法订好的册子——这是他熬夜写出的《格物院管理暂行条例与标准化手册(第一版)》。
“所有人,听我号令!按籍贯、工种,排队列阵!”徐彭岳试图用军队的方法管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匠慢悠悠抬起头,操着浓重的口音:“上官,啥叫‘工种’?俺们就知道自己是打铁的、刻木的、调丹青的……”
徐彭岳:“……就是按你们是干啥活的分开站!”
人群稍微蠕动了一下,勉强分成了几堆,但依旧歪歪扭扭,界线模糊。
“你!对,就是你!”徐彭岳指着人群中一个正在地上刻字的年轻工匠,“地上不许乱刻乱画!这地板是新铺的!”
那年轻工匠吓了一跳,抬起头,一脸无辜:“回上官,小的……小的只是在记录今日到此上工,留个念想……”
徐彭岳差点气笑:“念想?用刻的?以后所有记录,用发的纸笔,写在册子上!明白吗?”
老工匠们顿时骚动起来。
“纸?那金贵玩意儿咋能随便写画?”
“刻在竹板上,方能传之久远啊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