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儿子！

是他那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被埋入黄土之下的，唯一的儿子！

年轻人的衣服还在往下滴着水，每一滴都清晰可见，落在座椅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七窍隐隐有水渍渗出，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现在空洞无神，却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充满了恐惧和震惊的低吼从王叔的喉咙里发出。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向后靠去，后背重重撞在了驾驶座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小……小远……”

他的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颤音。

心里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心痛。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面对死者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几乎要崩溃。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年轻鬼魂听到父亲的呼唤，空洞的眼睛里瞬间流下了两行黑色的血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

他的怨气太重，已经伤及了魂体，连最基本的言语能力都快要丧失了。

但是他的眼神很急切，拼命想要向父亲传达什么信息。他伸出惨白的手，想要触碰父亲，却害怕给对方的身体造成伤害。

王叔看着儿子那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

“小远，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爸爸说？”

年轻鬼魂拼命点头，然后开始比划手势。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做了一个推的动作，然后指向远方。

王叔虽然看不太懂，但他能感受到儿子眼中的愤怒和不甘。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骁看着眼前这阴阳相隔，父子相见的一幕，眼眶有些发热。

叶清婉轻轻推开车门，对陆骁说道：“我们下去吧，让他们父子俩单独待一会儿。”

“好。”陆骁点了点头，也跟着下了车。

车门关上，将那一片悲恸和绝望都隔绝在了小小的车厢里。

陆骁和叶清婉并肩站在路边，看着车里那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不断颤抖的身影，久久无言。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了天际。

夜幕很快降临。

透过车窗，他们能看到王叔和他儿子的鬼魂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