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好,学习好啊!”钱科长接完水回来,在我工位边停下,压低了些声音,“跟着周秘书长,能学到大东西。他眼光毒,要求高,你小子,入了他的法眼,前途无量啊!”
他这话半是提点,半是感叹,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
我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全靠领导指导和同志们帮助”,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有点飘飘然的窃喜,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压力。周秘书长只是让我看了份报告,问了几个问题,现在又给了点学习材料,距离“重用”还差得远。但这阵风,显然已经吹动了政策研究室这潭静水。
中午去食堂吃饭,遇到的别的处室不太相熟的人,打招呼也变成了:“哟,林干事,这边坐?”
或者更夸张的,有个一面之缘的宣传部年轻同事,直接半开玩笑地喊了一声:“林大秘书来了?”
我差点被一口饭噎住,赶紧摆手:“可别乱叫,我就是研究室一小科员。”
对方嘿嘿一笑,一副“我懂”的样子。
这种称呼上的微妙变化,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它不正式,不成文,却精准地反映着机关生态里最敏感的权力风向。我仿佛被贴上了一个无形的标签,上面写着“周秘书长关注对象”。
这种感觉,直到下午陈默来找我时才被打破。
他依旧是那副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风风火火地找到我,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力道不减当年:“林致远!磨蹭什么呢,说好下午去书店的,等你老半天了!”
这一声连名带姓的“林致远”,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我心头那点黏腻的燥热。在他这里,我没有变成“林干事”或者“林大秘书”,我还是那个一起在图书馆抢座位、在操场上吹牛打屁的同学林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