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书斋内,檀香袅袅。周夫子听完李寻对于《易经》“亢龙有悔”的见解后,沉吟良久。窗外春光明媚,几只雀鸟在枝头啾鸣,更衬得室内一片静寂。
“济川,”周夫子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悠远,“你近日进境,确实令人欣慰。不仅于典籍义理多有妙悟,更难得的是,能将其与自身修行、乃至对这方天地的感悟相印证。你可知,修行之道,无论何种法门,最终皆离不开‘心性’二字?”
李寻正襟危坐,恭敬答道:“夫子教诲的是。学生近日愈发觉得,若无清明坚韧之心,纵有通天之力,亦如稚子持利刃,非但不能护身,反易伤己伤人。学生修炼的功法…颇为特殊,更需时时砥砺心志,方能驾驭。”
周夫子目光深邃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你能认识到此点,足见慧根。你可知,老夫为何隐居于此,甘愿做一个普通的乡村夫子,终日与蒙童典籍为伴?”
李寻轻轻的点头,表示知道。
周夫子轻轻摩挲着手中那本边缘已有些磨损的《礼记》,眼中流露出一丝李寻从未见过的、属于遥远过去的沧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追忆和遗憾。
“看样子是谷主跟你说过了。”周夫子淡淡的肯定道。
周夫子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带着看透世情的豁达,也隐含着一丝往事不堪回首的落寞:“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是儒家一脉,修的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养的是‘浩然之气’,求的是‘内圣外王’之道。当年……也曾意气风发,以为凭胸中所学、一身正气,足以涤荡污浊,匡扶世道。”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只可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儒家存在败类,儒家传承差点尽数断绝,为净化那些人的魔性也只有强行突破天心境界。事后也就成了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
“夫子!”李寻心中剧震,又是心痛,又是敬佩。他无法想象,一位曾经拥有力量的修行者,失去一切后,是如何调整心态,在这偏僻山村中,以教授蒙童为乐,将满腹经纶、一生所学,倾注在这些看似普通的孩童身上的。这份胸襟与坚韧,远超他的想象。
“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夫子摆摆手,神色恢复平静,“修为虽失,但一些锤炼心神、安定意志、明见本心的法门,以及对天地至理、人伦大道的感悟,却并未随之遗忘,反而因失去力量,看得更为透彻。这些,才是儒家修行的根本,是超越力量形态的永恒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