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随即被积压多年的愤懑取代,声音也冷了下来:

“因为我恨陆秉崇,恨陆司通,更恨那个把野种生下的女人!”

“我本是西域关前首富沈家的嫡女,当年嫁进还只是暴发户的陆家,是我掏光了嫁妆撑起陆家的生意,内宅里大小琐事,也是我尽心劳力打理,从没出过半点差错。可老天就是这么弄人。

就因为我生不出儿子,在陆家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她语气发颤,精致的脸上满是不甘,先前的端庄早已被怨怼冲散。

“他陆秉崇不爱我,我认了,可他凭什么把外面的野种带回来,日日在我眼前晃,恶心我?”

她猛地提高声音,眼底迸出疯狂的光,“不光让那野种认祖归宗,还打算把陆家都交给他!凭什么啊?这陆家的一切,本就该是我和绮儿的!”

“所以昨日听说陆司通和老爷大吵一架,我心里还想着,老爷或许在气头上,我去劝一劝,说不定能让他彻底剥夺陆司通的继承权……”

“可谁成想,他不知道被谁所害奄奄一息,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咽气,心里竟然一点都不难过。”

她说到最后,声音里没了先前的疯狂,反倒透着股近乎解脱的平静,“没了陆秉崇,没了陆司通,这陆家上下,就再也没人能碍我的眼、让我恨到心口发疼了!”

陆夫人话音落下后,一阵压抑的啜泣声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才见角落处,穿着素白孝服的陆大小姐陆司绮正扶着柱子起身。

她生得极美,眉眼间与陆夫人有六分相似,此刻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纤弱的肩头微微颤抖,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没等众人反应,陆司绮已踉跄着扑到陆夫人身边,屈膝跪地,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

“我娘是世上最好的娘亲!她是怨过陆家,怨过父亲偏心,可这么多年来,从未懈怠过当家主母的本分!

这府里上到庭院修缮、下到柴米油盐,哪一样不是她亲手打理?下人们的规矩仪态、府里的节庆往来,也全靠她一一规整。

陆府内外知道的人,谁不称赞我娘持家有道?她绝不可能杀人!求各位大人明察,还我娘亲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