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梅没说话,从书包里掏出张照片,递给李守拙。照片里,老周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螺丝刀,阳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这是奶奶给我的,说爷爷修东西的时候,眼里有光。” 她把照片放在李守拙面前,“爸,你还记得自己当年帮王奶奶修轮椅吗?大冬天蹲在雪地里,修到半夜。”
李守拙的喉结动了动。他当然记得,王奶奶的轮椅刹车坏了,儿子在外地打工,他愣是拆了自己自行车的刹车装上,分文没收。那时候他的修理铺还叫 “守拙修理铺”,招牌上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话,有的只是一颗实实在在为大家服务的心。
傍晚关铺子时,他鬼使神差地又把风扇拆了。这次他没松螺丝,反而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把所有零件都擦得干干净净,连扇叶上的划痕都用砂纸磨平了。装回去的时候,他听见底座里有轻微的响动,像是有硬币在滚。
李守拙的心猛地一跳。他赶紧拆开底座,只见一枚五十块的纸币卡在夹层里,边角都磨圆了,上面还沾着点糖渍 —— 显然是跟那半块奶糖一起被塞进去的。
他捏着那张纸币,突然想起张桂芬昨天说的话:“前阵子买菜总觉得钱不对,少了五十,还跟卖肉的吵了一架。” 原来钱在这儿。李守拙望着窗外的老槐树,第一次觉得自己那套 “拖延术”,就像一场滑稽的闹剧,像个笑话。
第三节:意外之财的涟漪
张桂芬来取风扇时,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桶沿还冒着热气,就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守拙啊,辛苦你了。” 她掀开桶盖,韭菜鸡蛋馅的饺子滚得整整齐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仿佛在向人诉说着家的味道。“小宝他妈昨天回来了,说这风扇是她小时候塞了糖,还把我烫头发的碎头发扔进去了,你说这孩子淘不淘?”
李守拙的脸 “唰” 地一下红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正想把那五十块钱拿出来,张桂芬又兴高采烈地说:“更神的是,你修完这风扇,转着转着居然自己抖出五十块钱!”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币,边角已经抚平了,就像抚平了一段小小的波折。“这是我前阵子藏的私房钱,想给小宝买个新书包,结果忘了塞哪儿了。你说这修理铺,不光能修东西,还能找钱!”
李守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看着张桂芬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明白老太太不是在乎那五十块,是觉得这事儿透着股巧劲儿,像是老周在天上跟她开玩笑呢。“碰巧,碰巧。” 他挠着头,尴尬地笑了笑,“五十块修理费……”
“给!” 张桂芬爽快地递过钱,“这钱花得值!不光修好了风扇,还找着了钱,比中彩票都高兴。” 她抱着风扇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小宝说他的奥特曼卡在收音机里了,改天我给你送过来?”
李守拙愣在那儿,看着保温桶里的饺子,突然觉得这饺子比自己以前糊弄来的那些钱,要滚烫得多,烫得他心里直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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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像长了翅膀,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镇子。先是王大爷抱着台半导体,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守拙,你给修修这个,顺便看看里头有没有我丢的老花镜,上回听评书摘下来就没见了。” 接着是开杂货铺的赵叔,扛着台旧电视机,气喘吁吁地说:“我那遥控器电池盖找不着了,你修电视的时候帮瞅瞅,说不定夹在后面了。”
李守拙的铺子从没这么热闹过,就像过年赶大集似的。他本来想解释 “找钱只是巧合”,可看着王大爷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变成了:“放这儿吧,三天后来取。”
最离谱的是镇小学的刘老师,抱着个旧风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李老板,这琴有个键不响了,麻烦修修。对了,我去年丢了枚银戒指,说不定卡在风箱里了 —— 那是我妈给我的陪嫁。”
李晓梅放学来看见这阵仗,笑得直不起腰:“爸,你这哪是修理铺,快成寻宝斋了。” 她指着角落里的零件堆,“要不你干脆改名叫‘守拙寻宝铺’?”
李守拙没笑。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刘老师的风琴,果然在风箱夹层里找到枚银戒指,戒面上刻着朵小兰花,精致极了。他想起刘老师的妈去年走了,这戒指怕是比啥都金贵。他轻轻地把戒指擦干净,放在风琴上,突然觉得手里的螺丝刀有了千斤重 —— 这活儿好像不只是修东西,是在修人心。
傍晚关铺子时,他数了数今天的 “收获”:王大爷的老花镜在收音机电池仓里,赵叔的遥控器盖卡在电视机后面,刘老师的戒指藏在风箱里。每样东西背后都有个故事,像散落在零件堆里的星星,等着被人发现,也照亮了他内心深处那片被遗忘的角落。
李守拙摸出那个小本子,第一次没有标价格,只是在每样物件后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仿佛在和这些故事打招呼。
第四节:派出所的误会
派出所的赵勇找上门时,李守拙正在给刘婶的洗衣机装新轴承 —— 这次是真的换,因为他发现滚筒轴磨损得厉害,再不换真要出问题,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老房子,急需修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