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酒桌上的兄弟
惊蛰的雨打湿了滨江路的霓虹,林砚举着酒杯,和周明宇的拳头在半空相撞。“敬我们的‘启航科技’!” 周明宇的声音混着火锅的蒸汽,额角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 那是三年前两人凑钱创业时,为抢搬一台旧服务器被铁架划伤的。
林砚望着墙上的营业执照,注册资本栏的 “50 万” 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从城中村的隔断间到现在的江景办公室,他和周明宇睡过同一张折叠床,分过最后半盒烟,连各自的女儿都认了干亲。“下周的新能源项目招标,拿下就能翻身。” 周明宇夹起块毛肚,红油滴在衬衫上,“老林,这次咱们五五分,绝不拉稀。”
办公室的鱼缸里,两条银龙鱼正追着游动。那是开业时林砚买的,周明宇说:“就像咱哥俩,得一起往前冲。” 此刻其中一条突然沉底,尾巴扫过铺在缸底的鹅卵石 —— 那些石头是周明宇从老家河边捡的,说 “接地气”。
散席时,周明宇的手机响了,他走到走廊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林砚去洗手间路过,听见 “张总”“方案修改”“单独签约” 几个词,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自嘲地笑了 —— 周明宇向来谨慎,肯定是在跟甲方沟通细节。
回家的路上,林砚的母亲打来电话,语气急得发颤:“你叔把你爸留下的老宅子抵押了,说是要给你堂兄林晖还赌债!” 老宅院里有棵两百年的桂花树,是爷爷亲手栽的,父亲临终前攥着林砚的手说:“啥时候都不能卖。”
挂了电话,林砚看见周明宇发的朋友圈:“致我最铁的兄弟,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配图是两人蹲在城中村门口吃泡面的照片,背景里的路灯忽明忽暗。他突然想起周明宇总说的话:“利益这东西,就像船帆,能载船也能掀船,但只要咱哥俩手抓得紧,就翻不了。”
第二天清晨,林砚在公司楼下的早餐摊遇见周明宇。对方眼下带着青黑,递给他一份打印好的招标方案:“我熬夜改的,你看看。” 林砚翻到合作分成页,“五五分账” 四个字加粗加黑,下面还有周明宇的签名,笔锋比平时重了许多。
鱼缸里的银龙鱼还沉在水底,另一条孤零零地游着,撞得玻璃缸咚咚响。
第二节:合同里的暗门
清明前的阴雨连绵了整周,新能源项目的招标会定在周五。林砚把最终方案锁进保险柜时,周明宇突然说:“老林,我叔在甲方当副总,今晚安排个饭局,你一起去?”
林砚的父亲忌日就在周五,他摇摇头:“我得去给我爸上坟,你多留意。” 周明宇拍着他的肩:“放心,你的那份我记着呢。” 转身时,林砚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红色封皮,像是份单独的合同。
葬礼结束后,林砚接到母亲的电话:“你叔带着林晖上门了,说不把老宅过户就不走!” 他赶到老宅时,堂兄正用斧头劈院子里的柴火,木片溅到桂花树上,震落了几片新叶。“这宅子本来就该有我的份!” 林晖的酒气混着汗味,“我爸说了,当年分家时爷爷偏心!”
叔叔林正德蹲在门槛上抽烟,鞋底碾着父亲生前最喜欢的青石板:“小砚,你堂兄欠了八十万,不还就得蹲监狱。” 他从怀里掏出份协议,“签了这个,就算你帮叔一回。”
林砚的目光落在协议的 “补充条款” 上:“乙方自愿放弃继承权,甲方补偿十万元”。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逼着写的。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叔叔年轻时替人担保赔了钱,是父亲卖了手表帮他还的债。
这时,周明宇的电话打来了,背景音嘈杂:“老林,项目拿下了!不过…… 甲方说只能跟一个主体签约,我先把合同签了,回头咱们再分。”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方案没改吧?” 对方顿了顿:“就微调了点,你放心。”
挂了电话,林砚的手机弹出条陌生短信,是招标办的朋友发来的:“周明宇提交的方案,合作方写的是他新注册的公司。” 附件里的合同照片上,周明宇的签名旁,甲方负责人正是他那位 “当副总的叔叔”。
老宅的桂花树下,林晖还在劈柴,斧头落在父亲生前坐过的石凳上,溅起火星。林砚突然明白,周明宇所谓的 “微调”,是把他从项目里彻底踢了出去 —— 就像叔叔和堂兄,为了钱,连父亲的坟头都能不顾。
深夜的公司,林砚撬开保险柜。周明宇修改的方案里,合作分成页被替换过,原来的 “五五分账” 变成了 “周明宇占股 90%,林砚技术入股 10%”。签名处的笔迹模仿得极像,但 “林砚” 的 “砚” 字,最后一点习惯性地向左撇,而伪造的签名是向右的 —— 这是他小学时练字留下的毛病,周明宇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