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置好的豆腐脑被小心翼翼地舀进铺好布的豆腐屉里。雪白、细嫩、颤巍巍的豆腐脑堆满了匣子。老杜师傅将笼布的四角提起,平整地覆盖在豆腐脑上,再盖上沉重的木质压板。最后,搬来几块压豆腐专用的、洗刷干净的大石头,稳稳地压在压板上。
**压制成型!**
沉重的压力下,多余的、淡黄色的豆腐水(浆水)从木匣四周的缝隙和底部的孔洞中汩汩流出,流到下面接水的盆里。这个过程需要持续一段时间,压力的大小和时间的长短,决定了最终豆腐的软硬程度(老豆腐或嫩豆腐)。吴建军和李秀云带来的柴火,此刻正化为灶膛里持续的热力,也化为了这压制过程中无形的力量。
等待豆腐成型的间隙,吴建军和李秀云也累得够呛。他们靠在墙边,喝着豆腐坊提供的、带着豆腥味的温热浆水(豆腐水),驱散着身上的寒意和疲惫。看着老杜师傅和他的伙计们在这蒸汽弥漫、温度极高的小屋里忙碌穿梭,汗流浃背,吴建军由衷地感叹:“这活计,真是力气加手艺,不容易!”
终于,压得差不多了。老杜师傅搬开石头,掀开压板和笼布。一方方洁白如玉、方正敦实、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豆腐,赫然呈现在眼前!那细腻的质地,清新的豆香,是任何机器生产的豆腐都无法比拟的。
“好了!老吴家的豆腐!”老杜师傅用刀熟练地将大块豆腐分割成小块,整齐地码放在吴家带来的木托子上,盖上浸湿的厚笼布保温保湿。
吴建军付了加工费(通常用一部分黄豆或柴火抵),和李秀云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这承载着辛劳和豆香的宝贝抬上板车。走出豆腐坊时,天已大亮,冬日的阳光虽然苍白,却带来了久违的暖意。他们拉着车,车上弥漫着新鲜豆腐特有的、温热清新的香气,踏上了回家的路。
**晨归的犒赏:一碗热拌豆腐**
推开家门,三个孩子刚刚被邻居赵大娘叫醒,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炕上。冷清的屋子因为父母的归来和那浓郁独特的豆香瞬间活了过来。
“爹!娘!你们回来啦!”吴普同第一个跳下炕。
“哇!好香啊!是豆腐!”小梅也吸着鼻子跑过来。
家宝还不太明白,但也跟着哥哥姐姐咿咿呀呀地凑热闹。
李秀云看着孩子们,疲惫的脸上绽开笑容。她掀开木托子上湿漉漉的笼布,露出里面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雪白细嫩的豆腐。一股更加纯粹、更加诱人的豆香弥漫开来。
“都饿了吧?来,先垫垫!”李秀云麻利地切下一大块温热的豆腐,放在一个粗瓷大碗里。她拿出一个小碟子,倒上一点点金贵的香油,又撒上一小撮细细的盐末,用筷子快速搅匀。然后,将这简单的、却香气扑鼻的香油盐卤,均匀地淋在切成小方块的豆腐上!
“快,趁热吃!”她把碗递到孩子们面前。
三个小脑袋立刻凑到一起。吴普同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颤巍巍、裹着油亮酱汁的白豆腐,吹了两下就塞进嘴里。那口感!温热的豆腐细腻得入口即化,豆子的清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天然的甘甜。简单的香油和盐,恰到好处地激发了豆腐的本味,咸香滑润,清爽宜人!这碗没有任何花哨、纯粹依靠食材本真和母亲巧手的**热拌豆腐**,在寒冷的清晨,如同一股温暖的清泉,瞬间抚慰了辘辘饥肠,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好吃!娘,真好吃!”吴普同含糊不清地赞叹着,筷子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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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也吃得眼睛发亮,小嘴塞得鼓鼓囊囊。
连家宝也吧嗒着小嘴,努力吞咽着母亲喂给他的小块豆腐。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心满意足的样子,吴建军和李秀云相视一笑,一夜的辛劳和寒冷,似乎都被这碗热腾腾的拌豆腐驱散了。这就是生活最朴素的犒赏。
**蒸腾的希望:白面大馍与胭脂红点**
短暂的休整后,灶房里再次燃起了熊熊的灶火。今天下午的重头戏——蒸过年的大馍(馒头)开始了!这是年节储备里最核心的主食,象征着富足和团圆。
李秀云小心翼翼地从面缸最深处,搬出那个平时舍不得动用、此刻却显得格外神圣的布袋——里面装着家里最好的、最精细的白面!平时吃的多是掺了玉米面或红薯面的杂粮馍,只有过年,才能痛痛快快地吃上纯白面的暄软大馍!
和面是个大工程。李秀云拿出家里最大的瓦盆,倒入雪白的面粉,中间挖个坑,倒入温水化开的“引子”(老面肥,上次蒸馍特意留下发酵用的)。她挽起袖子,开始用力地揉搓。面粉渐渐与水、引子融合,变成柔软的面絮,再经过她有力的、反复的揉压,最终成为一个光滑、洁白、富有弹性的大面团。盖上盖子,放到温暖的灶台边让它静静发酵(**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