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峥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铁锹靠在沟沿。
“水够了。”她说,“今晚能稳住。”
他嗯了一声,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拳宽的距离。
远处兵丁提着灯笼来回走动,影子在地上晃。近处水渠流得慢,声音细长。
春棠从棚子里出来,手里抱着图册。“主子,滴灌的用量我记完了。”
“放着吧。”沈微澜头也没回,“明早再核。”
春棠看了眼她和谢云峥,嘴角动了动,转身回去了。
夏蝉靠着树干,剑还在袖子里。她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盯着田埂那头。
秋蘅提着药箱走近几步。“夜里风大,主子披件衣裳。”
沈微澜摇摇头。“不冷。”
秋蘅把箱子放在脚边,没走。“您手沾泥了。”她低声说。
沈微澜低头看,袖口确实有泥点。还没来得及擦,一只手掌伸了过来。
是谢云峥。
他用拇指抹掉她袖口的泥,动作很轻。然后没松手,直接把她的手握住了。
她怔了一下,没抽。
“我不是帮你。”他说,“我是跟你一起做这事。”
她转头看他。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很。
“你以前不是这样想的。”她说。
“以前我看不清。”他声音低,“我看你跪在祠堂三天不吃不喝,以为你是认命。后来才明白,你是不肯低头。”
她没说话。
“你在侯府那些年……”他顿了顿,“我没护住你。”
“我不需要人护。”她慢慢开口,“我只需要有人站在我这边。”
他看着她,手攥紧了些。“现在我站这儿了。”
她没挣,反而反手握了一下他的掌心。“那你就别走。”
他点头。“我不走。”
两人就这么坐着,手牵着手。谁都没再说话。
冬珞站在稍远的地方,手里罗盘转了一圈,收进袖子。她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很密。
夏蝉终于把剑从袖子里拿出来,插进土里。她坐到棚子边上,背靠着柱子。
秋蘅轻轻叹了口气,打开药箱,拿出一件薄斗篷。她走过去,搭在沈微澜肩上。
“谢谢。”沈微澜说。
“您该歇了。”秋蘅道,“明天还要分种子。”
“等会儿。”她说,“我想多坐一会儿。”
秋蘅看了眼她和谢云峥交握的手,没再说什么,退到一旁。
谢云峥忽然问:“你怕过吗?”
她想了想。“怕过。”
“什么时候?”
“被休那天下大雨,我一个人走出侯府。”她说,“鞋陷在泥里,走一步摔一次。那时候怕。”
他眉头皱起来。
“但现在不怕了。”她望着田里,“只要苗活着,我就有地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