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沈微澜还在田边站着。手里捏着一张纸,是昨晚收上来的巡查表。
她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三处空着没填,一个字都没有。
“夏蝉。”她抬声。
夏蝉从西头跑过来,靴子沾着露水。“怎么了?”
“昨天轮值的人呢?烟堆谁管的?”
“我问一下。”夏蝉转身就要走。
“别喊人。”沈微澜把表折好塞进袖子,“先去那边看看。”
两人走到北林边缘,一处烟堆已经灭了,只剩点黑灰。
沈微澜蹲下,手指捻了捻余烬。“还有热气,熄了不到两个时辰。”
“我去查是谁缺岗。”夏蝉皱眉。
“先不罚。”沈微澜站起来,“你带几个少年来,现在点火。我就站这儿等他们。”
夏蝉愣了下,点头走了。
没多久,三个少年跟着夏蝉过来,低着头不敢看人。
沈微澜指着烟堆。“要是今晚蝗虫回来,第一块遭殃的地是谁家的?”
没人说话。
“是你爹种的那片麦。”她说,“他熬了一冬,就为了春播这一季。你们缺一晚岗,虫子就能吃光它。”
一个少年小声说:“我们……以为没事了。”
“我也希望没事。”她看着他们,“可虫卵还在土里,风一吹就能活。你们觉得安全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说完,她自己蹲下,拿火石重新点火。火星溅起来,落在她手背上,她没躲。
少年们赶紧上前帮忙,把干草堆好,扇风助燃。
火苗窜起来后,沈微澜拍了拍手。“从今天起,谁缺岗,就来这儿守整夜。烟不能断,人也不能走。”
“是。”三人齐声应。
她回头对夏蝉说:“你带他们走一遍路线,教他们怎么看土色、听鸟叫。别只靠力气。”
“明白。”
她往祠堂走,春棠正抱着账本出来。
“石灰剩半桶了。”春棠低声说,“油布也快用完。大家最近干活多,用得猛。”
“他们觉得灾过去了?”
“差不多。有人还说,防护罩可以不用了。”
沈微澜停下脚步。“那就改。”
“改?”
“把最后两卷油布拿去织坊,换十匹粗麻。”她说,“让村妇缝新罩子,做成能洗能晒的。就说以后都用这个。”
春棠眼睛一亮。“这样他们反倒愿意戴了?”
“人总想恢复正常。”她说,“咱们不拦,但得让他们在‘正常’里继续防着。”
“我这就去办。”
“顺便告诉他们,新罩子叫‘护田罩’,做得好的,年底多分粮食。”
春棠笑了下,抱着账本快步走了。
中午,秋蘅提着药桶过来。“汤熬好了,喝吗?”
“先不喝。”沈微澜看着远处几个蹲在地头喝水的村民,“他们还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