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站在三门峡渡口的礁石上,脚下的河水拍打着崖壁,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靴底。赵二正指挥士兵把秦军遗留的粮车拆成木板,往新造的木筏上搬,嘴里哼着不知哪来的小调,胳膊上的伤口刚换了药,布条还泛着药草的腥气。
“天子,白起那老狐狸跑了!”魏使骑着马从下游赶来,马鞍上挂着面秦军的偏旗,“追了三十里,只抓到几个掉队的,他主力往函谷关方向退了!”
姬延没回头,目光落在河面上——楚军的船队正顺流而下,船上插着“周”字旗,帆上还沾着昨夜的火灰。“跑了就跑了。”他弯腰捡起块鹅卵石,扔进水里,“咱们占了渡口,他想回咸阳,就得绕远路走陆路,粮草至少得晚三天到。”
赵二扛着块木板跑过来,听见这话直咧嘴:“晚三天够干啥?不如追上去一刀砍了他!”
“砍了他,秦国还会派李起、王起。”姬延接过他手里的木板,掂量了下重量,“咱们要的不是杀将,是让六国看清——秦军不是不可战胜的。”他突然扬声对渡口的士兵喊,“把秦军的甲胄都扒下来,洗干净了挂在旗杆上!让来往的商队都看看!”
士兵们轰然应诺,很快,渡口的旗杆上就挂满了秦军的铁甲,阳光下闪闪发亮,倒像串奇怪的风铃。过往的商船见了,都停船靠岸来看热闹,楚商咋舌:“周天子真把白起打跑了?”赵二听见了,立刻凑过去吹牛:“不光打跑了,还烧了他的粮草!那火啊,烧得跟天上的晚霞似的!”
正说着,南岸传来马蹄声,韩将带着一队骑兵奔来,老远就喊:“天子!韩国的粮队到了!还有……还有个秦国的使者,说是要见您。”
姬延挑眉:“秦国使者?让他过来。”
片刻后,个穿着锦袍的秦使被押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见了姬延就想拱手,被赵二一把按住:“见了天子,不下跪?”
秦使踉跄着跪下,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我王有令,愿以三城换三门峡渡口……”
“换?”姬延打断他,捡起块碎石扔在他面前,“去年你们占我阳城时,怎么不说换?”他蹲下身,看着秦使的眼睛,“回去告诉秦武王,想要渡口,就用河西之地来换。否则,下次我烧的就是咸阳的粮仓。”
秦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姬延懒得理他,对韩将道:“把他拉去看那些铁甲,让他记清楚——周室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等秦使被拖走,韩将凑近道:“天子真要河西之地?那秦武王怕是要疯。”
“疯了才好。”姬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越疯,就越容易犯错。”他指了指渡口的码头,“让工匠们把这里加固,多造些木筏,咱们要打通从洛阳到三门峡的水路——以后秦国想东出,得先问过咱们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