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大将军陆俊踏前半步,甲胄的金属衬片在烛光下发出暗哑的摩擦声,声音带着北疆特有的粗粝沙哑:
“禀皇上,末将近日接连收到数封凉州府的八百里加急密报,所言......句句扎心!”
他抬起眼,古铜色的脸庞在烛影里如同刀刻,眉峰紧锁。
“西凉境内,以‘王氏’为首的几个大部族,对那凉州府的军令文书,已然是‘听令不听宣’,摩擦不断,明面上的冲突也越来越频繁。”
“那凉州府尹......末将瞧着他那些措辞,活脱脱就是一张苦不堪言的脸,拓跋野律这头‘顺服’的西凉王,对王氏的狼子野心,恐怕是压不住,也不想压了!”
陆俊所言,字字如冰棱,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萧云庭指尖的叩击停了,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投在了林研舟身上,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哦?内斗?林爱卿,你素有文墨机巧,朕听听你如何剖析这凉州的乱麻?”
林研舟心头一凛,那目光的重量绝非寻常垂询,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旋即上前一步,拱手微躬,声音清晰平稳,如数家珍:
“启禀皇上,陆将军所言凉州窘境,皆为实情,臣在户部查阅近年边地钱粮支取,亦有所得,西凉名义上依附我大晟已数十年,但其内部,尤其是王氏、拓跋两大部族之间,为了水草地界、商贸通路乃至祖宗旧怨,其中矛盾早已如沸腾之水,只差一块掀开盖子的石头。”
他微微一顿,抬眼迎向萧云庭审视的目光,眼中精芒闪动,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晰如同在棋盘上精准落子。
“矛盾既然已积累至此,何不......顺势添一把柴,让它烧得更旺些?与其让我大晟将士直接染指西凉内务,招惹道义口实,不如......驱狼吞虎,坐收渔利!”
“驱狼吞虎?”萧云庭眉梢微挑,这四个字在他舌尖滚了滚,似乎品出了些别样的滋味。
“正是!”林研舟的声音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
“其一,加重西凉年贡,在原定额数之上,再加三成!银,大晟官银需增至十万两整;绢帛,上品细绢二十万匹;粮食,精米不少于五万斤!”
这个数字一出,连一旁的陆俊都感到一丝心尖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