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毫无反应,连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李栓柱耐着性子,又把那几个翻来覆去问了一下午的问题,再次吐出来:
“你……叫个啥名儿啊?总得有个称呼不是?”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和善点,虽然他自己都觉得假。
“今年多大岁数啦?瞅着挺年轻哈?家……家住哪一方宝地啊?是京都来的?还是南边做买卖的?”
他一口气问完,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挞拔冽的脸,试图从那片空白里抠出一点不一样的回应。
挞拔冽空洞的视线,似乎被这重复了无数遍的问话稍稍牵动了一下。
他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颈,那双失神的眸子,茫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李栓柱的方向。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干裂起皮的唇缝间,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声音:
“我……不知道……”
声音轻飘飘的,没有疑惑,没有痛苦,甚至没有茫然,就是一种纯粹的空白。
“这……”
李栓柱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猛地一拍油乎乎的破桌子,震得那粗陶碗里的苦茶汤都晃荡了出来!
“不知道!不知道!又是不知道!”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气的浑身直哆嗦。
“一下午了,翻来覆去就会这一句!你他娘的是河里的王八成了精,只会这一句人话是吧?”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床上那依旧毫无波澜的人,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人说话,而是在对着一口枯井咆哮,除了听见自己难听的回声,屁用没有。
“邪了门了……真他娘的邪了门了……”
他嘀嘀咕咕的,小眼睛在挞拔冽那张俊俏却空洞的脸上扫来扫去。
“捞个死人吧,捞活了……捞个活的吧,又他娘的是个傻子……”
“问啥啥不知,连自己叫啥都忘了……这算哪门子事儿?”
他挠头的动作忽然一顿,一个词突然蹦进他那被贪欲糊住的脑子里。
“失……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