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
“猎隼”基地的审讯室,已经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消磨意志的熔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疲惫气息,混杂着廉价速溶咖啡的苦涩味道和丁义珍身上不断渗出的冷汗的酸味。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四点——这是人一天中精神最脆弱、防线最容易崩溃的时刻。
丁义珍已经连续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
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油腻地贴在头皮上。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团被反复揉捏的浆糊,所有的思维都变得迟钝而混乱。
审讯团队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轮番上阵,他们的问题并不总是尖锐,但却像水滴一样,持续不断地滴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丁义珍,我们再回到大风厂这笔贷款。”主审员老张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这种平淡,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力,“按照流程,光明湖项目的配套贷款,需要你这个总指挥签字。但是最终的放款权,在银行。你和欧阳菁副行长,在这次贷款被终止前,见过几次面?谈了些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丁义珍的声音嘶哑,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类似的回答,“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了,怎么可能每一件都记得?”
“不记得?”老张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了一张纸,轻轻地放在了丁义珍面前的桌子上,“那这个,你应该记得吧?”
那是一份打印出来的、经过刻意做旧和模糊化处理的银行转账记录。
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与大风厂老板蔡成功关联的账户,向一个在香港注册的境外账户转移了一笔资金。而那个境外账户的持有人信息,被巧妙地用马赛克遮挡了一部分,但剩下的字母组合,却能让人轻易地联想到欧阳菁亲属的名字。
“这是什么?”丁义珍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狂跳。他知道这很可能是假的,是对方在诈他。但在这种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下,他的判断力已经严重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