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高铁站的贵宾候车室里,气氛尴尬而沉重。

巨大的落地窗外,秋风萧瑟,卷起几分凉意,将站台上稀疏的梧桐叶吹得四散飘零。

天色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仿佛预示着一场迟来的秋雨。

侯亮平即将离开他战斗了数月的汉东,踏上前往中央党校“学习”的列车。

这名为“学习”的调离,在体制内的人看来,无异于一种体面的流放。他成了汉东这场反腐风暴中,第一个被“优化”掉的变量。

前来送行的,只有陈海和祁同伟。

曾经的“汉大三杰”,此刻站在一起,却隔着一道无形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那份大学时代在篮球场上碰撞出的汗水与欢笑,那份毕业时醉卧街头、指点江山的豪情,都已在这冰冷的政治现实面前,被冲刷得褪了色。

“同伟,海子,搞得这么隆重干什么。”侯亮平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氛围。

他拍了拍自己随身的行李包,故作潇洒地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去上学,又不是上刑场。这是组织对我的爱护和培养!等我学成归来,理论水平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他的话语,充满了自我解嘲的意味,但那份强撑起来的轻松,却掩盖不住眼底深处的失落与迷茫。他输了,输得不明不白,甚至连对手是谁,他都还没完全看清。

陈海的表情最为复杂。他的内心,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对侯亮平这位挚友的离去感到深深的失落和不舍,他知道猴子心高气傲,这次的“学习”对他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挫败;另一半,是对祁同伟那份救命之恩的感激和信赖,以及对他那雷霆手腕的由衷敬佩。

他拍了拍侯亮平的肩膀,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猴子,到了北京,照顾好自己。别……别太钻牛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