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则显得从容许多。
他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替侯亮平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领,那动作,像一个真正的兄长在为即将远行的弟弟打点行装。他的眼神中带着“关切”和一丝过来人的“提点”。
“猴子,好好学习。”他的声音沉稳而意味深长,“党校是个好地方,能让人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些问题。北京的局势和汉东不一样,水更深,也更讲究。工作上,要多一些灵活性,不要总是那么刚硬,那么一根筋。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程序正义,比什么都重要,这次的教训,要记住。”
这番话,听起来是金玉良言,是兄弟间的肺腑之交,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并为侯亮平的“失败”盖棺定论。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温和地、居高临下地,为侯亮平的汉东之行,画上了一个充满“善意”的句号。
侯亮平心中百味杂陈,他不是傻子,他听出了祁同伟话里的弦外之音。
那份“提点”,在他听来,更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嘲讽。但他无法反驳,因为在岩台,他的确输了,输给了他所不屑的“规则”和“手腕”。他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开往北京南的G128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女声,如同催促着这场尴尬告别的终场哨。
“我走了。”侯亮平拿起行李,转身走向检票口。他的背影,在明亮的候车大厅里,显得有几分萧索。
“保重!”陈海在他身后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伤感。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当侯亮平踏上车厢,回头望去时,他看到站台上的两人向他挥手告别,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但透过车窗,他看到的,却是两张在政治现实中变得日益模糊和陌生的脸。